……
说这鸟没成精，尹栖水第一个不信。
但大庭广众下，二人也不可能对着这一只鸟拉拉扯扯，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尴尬的场景。
“过来。”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男人向来慵懒的声音竟透露出一丝阴鸷。
就这小小的一瞬间，竟让尹栖水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提醒着她，面前的男人，并非只是平易近人的妖皇陛下。还是一位平定魔族，一统妖域，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铁血君主。
懒散随意都是表象，凶性未驯，目下无尘才是真正的他。
窝在尹栖水胸口的阿丑也是一僵，身子微微发着颤，但仍然固执地没有动。
一人一鸟对峙着。
率先妥协的竟是封疆，男人揉了揉眉心，看了眼阿丑，又看了眼女修，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跟着孤。”
尹栖水快速应了一声，跟在男人身后。路上，她觑了几眼男人宽阔的后背，偷偷尝试着把阿丑拔出来。
可它连妖皇的话都不听，更别说是她的，怪鸟不动如山。偶尔被她弄烦了，还会报复性地啄她几口。
等跟着妖皇进了妖宫，尹栖水两只手都是红印，怪鸟还趴在她胸口，现在她真的是掐死它的心都有了。
等跟着妖皇走了一小会，尹栖水才发现这正是她初来妖界时，小白带她走过的路。
曾觉得明亮的灯火，今日晃得她眼睛有些疼，那些洞开的空旷房间相较起来却很暗，大约很久没人居住，看起来阴气森森。
封疆走进一个洞口内，尹栖水跟了进去。
四处打量，就是那些普通房间中的一个，甚至更简陋些。
只有一张木板床，一方案几，一张矮凳。木板床头挂着一把修长凶悍的妖刀。案几上有一套茶具，几个小瓷瓶，另一侧散落着几份文书。
不会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堂堂妖皇殿下就住这种地方？拥兵百万，富有四海的男人，竟过得如此朴素清苦。
她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封疆却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木板床上，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言简意赅道，“坐。”
尹栖水赶忙立正，扫视了一圈，最后坐在房间内唯一的矮凳上。
封疆叹了口气，从案几上拿起一小瓷瓶，打开后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这味道尹栖水认得，正是极品大还丹的味道。
只见他打开后，往手心里倒了几颗，在尹栖水怀中的怪鸟突然有了动静，它又偷偷露出了一只眼睛，脖子处仿佛在吞咽口水，却仍然停留不走。
封疆状似没发现阿丑的动作，继续往外倒着，怪鸟越来越躁动，爪子不自觉划着。倒完了一瓶，封疆好似就要把手中的丹药往窗外一扔。
怪鸟却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扑进了男人的怀里，阻止了封疆的动作，还讨好地用它的头蹭了蹭男人。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紧紧盯着男人手心的丹药。
封疆轻轻笑了一下，一只手扯下发带，捆在阿丑的脚上，喂了它一颗后，剩下的尽数从窗口抛出。
“这个月，你都别吃了。”
语毕，阿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鸣叫，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双大眼睛又圆又水润，好似委屈无比。
看她干嘛？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发现她也有一瓶大还丹，想哄她喂它。她可不会同情它！她已经认清了这只鸟的本质，就是欠揍！
今夜带给尹栖水的震撼是无比的，原来妖皇陛下房间内最值钱的，竟然是宠物粮。而妖皇陛下这作风，也真是不拘小节。
封疆低头看着阿丑，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尹栖水有些坐立不安，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告辞。
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今夜，你留下吧。”
“哈？”这啥意思，尹栖水也顾不得害怕了，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此时，男人坐在木板床上，背后是溶溶月色，赤红色的长发完全散开，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平添了几分不羁。
就算是长得帅，她也不可以！“妖皇陛下，这不好吧。”
封疆看着女修惊慌的神情，突然嗤笑了一声，站了起身。
尹栖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如果妖皇陛下真的要做些什么，她还真的逃不过。
封疆却直接绕过了她，“跟上。”
尹栖水愣在了原地，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跟在妖皇陛下身后。她有些窘迫，脸上浮现出一团薄红。
果然是她误会妖皇陛下了。
尹栖水跟着封疆出了房间，封疆又领着她去了附近三个洞穴。
这三个洞外面仍然是一如其他的平平无奇，洞内却装饰得极为豪华，比之白府，除了白逐月的房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选一个。”
“……我可以都不选吗？”
“随你，妖宫的走道平时人也不多。”
……这是让她睡过道，体验乞丐生活呢？这下她确定妖皇陛下没有别的意思了，就算他委屈她，也不用让自己受罪吧。
“陛下，为什么？”
“阿丑喜欢你，你留下来照顾它。”
啥？那只怪鸟喜欢她，有没有搞错。“陛下，你莫不是弄错了吧？怪…阿丑，怎么会喜欢我，我看它讨厌我还来不及。”
封疆心中也有疑虑，但话语却不容置疑，“除了你，它从不近生人。”
“能不能……”尹栖水还想讨价还价。
封疆却冷冷睨了她一眼，像是耐心快要告罄。
“好的，妖皇陛下。听你的，妖皇陛下。”
封疆怔愣了一瞬，随后面色如常，“妖宫没有侍女，等会我让小白派人来照顾你。”
说完，他也不管尹栖水，径直离开了。留下尹栖水在原地神思恍惚。
这是什么抓马剧情啊？怪鸟，不，阿丑怎么会喜欢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走廊吹了一阵冷风，尹栖水最终妥协地选了一间最大最豪华的。
尹栖水等着小白派的人来，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间房。
一套黄花梨木的桌椅，墙上挂着一幅美人戏猫的画卷。
虽是洞穴，却由梅花绣屏隔开，分出了正厅，偏厅和寝居。偏厅角落置着一张绒毯覆盖的焦尾琴，一壁的金丝楠木柜子，空空荡荡。
寝居正中是一架空荡的大圆床，没有帘缦和寝具。侧方是一架鱼嘴铜炉，里面也空旷着，没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