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县即是弘农。
弘农是依着函谷关建起来的,进关以后便就是弘农县,往西再走就是潼关。
正所谓两关夹一城,即是指的弘农灵宝。
所谓关中,指的不是潼关以里的地区,而是函谷关以里。
刘永铭笑道:“你们是回来祭祖的吧?”
“算是,也不算是。这事……实话与六爷说了吧。那一年汉帝刘塬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得上了吊,我家主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便想着回到关中来看看能不能伺机而动。结果一名女子误打误撞地就跑进了我在灵宝县在联络点。”
“女子?”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那女子。哦,现在怕已经是个妇人了吧。”
刘永铭问道:“如何会有人闯进你的联络点?是我汉国的密探吗?”
丰不收言道:“不是一回事。这事……即是与六爷说到此处了,小人更是没有必要隐瞒了。那联络点其实是齐国陈知集在汉国设立的,我与我家公子在齐国多得陈知集庇护,这才保得许多年的平安。联络点自然也是借用的。”
“哦。你们就是因为陈知集之死而担心身份暴露,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来到了汉国?”
“可以这么说,随便也寻一寻那库银之事。”
“陈知集到底是怎么死了?”
丰不收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家主人也正寻思这事呢。如果是因我家主人而起,那当还有他人知道我家主人与陈知集的关系才是。可是……在齐国并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但陈知节却让水不流冒充你,好引你出来。”
“这不正好说明了我们之前没有与陈知节有所联系么。六爷还请放心,陈知节凶歹,反复无常,实在难令我家主人放心。我们与他几乎没有合作的可能,与齐国人的联系也早就断了,现在更没再用过他们的联络点。”
刘永铭摇了摇头,他相信柴世荣现在与齐国人是没有联系的。
要不然陈知节也用不着利用水不流冒充丰不收来与柴世荣建立联系。
但他不相信柴世荣不会与陈知节合作。
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这名话万古不变。
如果柴世荣想要在汉国弄点什么事情,而陈知节那边又会给他一些尽可能的方便,柴世荣不可能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刘永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转变话峰,用调皮的语气问道:“对了,那女子长得如何?”
“六爷为何会这么问?”
“对于你来说,世间没有什么男人与女人,只有活人与死人。你能记得一个女人,可见她一定很特别,所以才问一问的。”
丰不收轻笑一声:“那女子长得……虽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很有特点,一看就能让人喜欢的那一种。”
“喜欢?”
“哦。不是六爷您想的那种喜欢,而是……就是亲和,希望能与她多说几句的那种亲和,不是什么男女之情。”
刘永铭压着笑声说道:“丰先生其实不必与我解释这个,想来是你为了保护周太子而忘之自身,绝不谈男女之事,以此为妨吧?”
丰不收尴尬一笑:“六爷说得是,我现在用的还是童子功呢。”
“那女人什么性格,好相处吗?”
“极好相处,很会说话。”
“你还没说她是如何误撞进联络点的。”
丰不收回想了一下,应道:“也不算是误撞吧,她本就是陈知集的手下。只是她不知道我们也在那个联络点,差点与她发生了误会。我只得与她说,我们也是齐国人。毕竟在齐国呆了那么久也都有齐国口音了。而且那家联络点的暗号我们也都能对得上。但还是出了一些意外。”
“是你刚刚所说的追杀吗?”
“是。”
刘永铭问道:“是我汉国的密探发现了那女子所以追杀于她?”
丰不收摇头说道:“非也。追杀她的其实是一名道士。”
“道士?混江龙陈俊?”
丰不收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华山的太宵真人。”
“哦!是他呀。他的武功也高到不像话。”
“是呀,那天我与太宵真人过了十来招。之后他便停了手,而后对我的武功称赞不已。他说我的杀气太重,若是能跟随他去深山修行,剑法必然能更上一层楼。而我与他说,剑是凶器,剑法自是杀人技,若是失了杀气,也就无所谓练不练成大成武学了。”
“修身才是武学最高之道呀。”
“六爷您说反了。”
“什么?”
“习武只是修身的万法法门之一,而不是为了武学而去修身。那样修出来的身并不能达到一定的境界,武学自然也不可能能达到大成。”
丰不收能有如此高的武功是有道理的。
刘永铭的武功修为低于丰不收,当然不可能去说教于他。
刘永铭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连忙拱手道:“受教了。”
“六爷玩笑了。小人也就这么一点出息,难登大雅之堂。太宵真人因其说辞难以说服于我,且又见得我誓保于那女子,于是便留下了他的名号离开了。太宵真人可是江湖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他即在我的手上讨不得好,这让我突然发现……呵呵。”
丰不收不好意地看了刘永铭一眼,接着说道:“说句拖大的话。当时我才发现,我的武功已经世所罕有,难逢敌手了。我若是想更上一层楼,练是绝对练不出更高的了,想来想去……”
“你就用琴技平息凶杀之涌?以此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
丰不收点头说道:“六爷说得极是。自那以后小人便开始学习抚琴。我家主人知道我有了这个爱好之后,便将他心爱的琴送给了我。就是那一把。”
丰不收指了指小棚子里薛璇玑诊桌附近放着的那张琴盒。
刘永铭笑了一笑,说道:“原是如此。不过……不是本王不太相信丰先生的话呀。太宵真人是有德行的得道高人,他绝不可能去追杀什么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你这些话说的……说实话,你也真不用编这故事,我们之间其实也用不着这样。”
丰不收笑道:“没与六爷您玩笑。当时太宵真人的确是在追杀一名女子。不知六爷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就是有一年,有一名宫女从汉国长安大明宫里偷走了一把宝剑与一本秘籍?”
刘永铭正要继续捣药的手又停了一停,连忙问道:“胡梨?你说的是她?”
丰不收笑道:“六爷果然是知道。”
“水不流之前与我说起过这件事情。那也不叫追杀。谁让胡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呢。太宵真人怕也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话说回来了丰先生,那胡梨……是长得还算是可以,你若是想见一面的话……”
“不想!”
“想想也是可以的嘛,何必这般做贱自己。”
“嗯?六爷这话里的意思是……您知道她在哪?”
“当然知道了!只要丰先生一句话,我一安排,今天你就能见到她。”
丰不收连忙说道:“我不是想见她,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那你脸红什么呀!”
“小人哪里有!”
“你可别跟我说,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捣药,一边还在运功调息,让内力上涌把你的脸给瘪红了?”
“我所学的内功是这样的!快到中午阳气最盛之时,血气便会上涌。”
“这也没到中午呀!你练的是华山的紫霞功?太宵真人教你的?真能扯。其实我这人并不聪明。只是我的对手,总是想用撒谎来掩盖事实真相。而事实上,想圆一个谎就得用更用的谎言,谎言越多,被识破的概率也就越大。所以……”
丰不收与刘永铭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之时,杏春园外一员公子哥模样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公子哥二十来岁,与刘永铭一般年纪,个头也差不多,比常人高了半个头。
甚至他们二人的脾气及走路姿势都有些相似。
若是只看背影还不注意分辨,怕是真能将这个公子哥误认为是自己。
那公子哥之所以走路姿势会与刘永铭相似,是因为他身上也有一股世家豪族的纨绔之气。
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四名随从,屁颠屁颠地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四名随从之中,有一人的样子极为奇特。
他虽然与别的随从一样都穿着靠短,但他的右眼却是发白的。
好像右眼根本就没有瞳孔。
他跟着公子哥的身后,十分警惕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公子哥精气神十足,走路一步一摆,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
即是没病,想来他也不是来看病的。
果然,公子哥没有去排队,而是径直地向着薛璇玑走了上去。
丰不收继续着手上捣药的动作,嘴的话却是停了下来,并且密切注视着那位公子哥。
刘永铭笑道:“好像来了个与我一样会闹事的!也不知道薛姑娘会如何应对。”
丰不收也轻笑一声:“看个热闹吧。他若是敢大闹,让我以后拿不着好药,我可放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