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禅师接着说道:“第二,六爷可能还有别的计划,可能还与五爷有关。他即希望五爷不能干扰自己的计划,又不希望五爷真的倒下而破坏了他的计划!”
叶长青与姚瑞甫互看了一眼,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
枯木禅师又说:“所谓诡计者,密而阴之,阴而密之。首先想的就是所设之计是否可能被他人识破,如何防止他人识破,又如何在被识破之时进行弥补。所以,正常人都会在计划之余寻一个替罪者。以六爷之城府,不可能没想过。”
叶长青再一次点头之后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枯木禅师笑道:“六爷可能不希望打破宫里的局势,不想让韦家彻底失势,不想让皇后一人在后宫为非作歹!其实……其实老和尚刚刚所说的这三条,合起来只不过仅是一条而已。”
“哦?只是一条?”
枯木禅师笑道:“一定是六爷心中有别的计划,想在后宫里做点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又要韦贤妃的配合。若是韦贤妃失势,那此事必然不成!”
枯木禅师说话还算是客气,他把阴谋二字改成了事情二字。
叶长青与姚瑞甫又互看了一眼。
此时枯木禅师却问道:“听说茶市开市了?”
“正是。”叶长青应了一声。
“又听说榆林榷场要开了?”
“不错!”
枯木禅师想了想,说道“老和尚还听说六爷的生意做得很大呀。榆林榷场若是开市,六爷必不会闲着吧?”
姚瑞甫疑问道:“禅师为何这般问?”
“难不成没有?”枯木禅师怪问了一句。
叶长青笑道:“有是有,但不是常人所说的正常买卖。运往榆林榷场的货,是虚货虚数。”
“什么是虚货?”枯木禅师虽然以前是秦王府的主簿,但他本身并不行商,对于商贾的那些事情并不太懂。
叶长青解释道:“就是那些拉往榷城之茶货六爷并不过手,更不易主。我们只是帮别人寻找买家。这其中又两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卖家知道货卖了多少钱,由六爷从中抽水。哦,就是抽成。另一种呢,是卖家不知道货卖了多少钱,卖家只收之前约定好的货值。”
“如此说来六爷花不了多少本钱咯?做这榷场生意果真是一本万利呀。”
“也不是那么说。”叶长青轻笑道:“商人逐利,不可能去做亏本生意。如果货出的太少,连水费……哦,就是路费都赚不回来的情况下,按惯例,六爷是要按卖家给的价格自行买下部份货物的。但这是极端情况。通常是将卖剩下的货我们自己收了,以确保货主下一次还给自己提供货物,所以所以风险还是有的。”
枯木禅师听得连忙点头。
叶长青说完以后却不解得对枯木禅师问道:“禅师是得道的高僧、世外的高人,今日到秦王府来,如何想着问起这等世俗之事来了?”
枯木禅师轻笑道:“大慈恩寺的茶喝完了,老和尚打发僧人想去买点茶。你知道的,市面的茶铺远比茶市卖的要来得贵得多。”
所谓的茶市,其实指的不是专门卖茶的市集,而是批发市场,做的是大宗交易。
而店铺做的却是零售生意,零售价格比批发价格高出五到十成都是正常现象。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僧人去了茶市回来,说是六爷与众茶商在鸿春茶坊商议茶市开市之事,而且还说到了榆林榷场要开放之情,所以老和尚前来问一问是否有此事,最好是能从六爷这里取几担好茶叶回去嚼一阵。”
叶长青知道刘永铭与枯木禅师交情很深,自然是不可能会驳枯木禅师的请求。
叶长青笑道:“此乃小事,其实也不必与六爷说,小生即可做主供奉几担于佛前。”
“除了茶叶,老和尚我还想要一些别的东西,就怕是你做不了主呀。”
叶长青道:“不知禅师还要些什么?”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还想要一些马匹。”
姚瑞甫问道:“禅师要马匹做甚?”
枯木禅师接着笑道:“此事六爷自知。你们却是不知呀。”
叶长青转着脑子却是想不明白枯木禅师在想说什么。
他随口问道:“不知禅师要多少?”
枯木禅师笑道:“三千匹!”
叶长青一愣,连忙说道:“禅师玩笑了,三千匹马那可不是小数目呀!”
“所谓榆林榷场,即是与蒙人做生意,那定是要弄些蒙马回来的。蒙马耐力足,最适合做战马之用。带蒙马回来可比带牛羊的利要来得多来得大呀。”
叶长青疑问道:“禅师世外之人,如何口口不离商利?且还要三千匹……”
叶长青说到这里好似明白了枯木禅师的言外之意。
因为皇帝给刘永铭的府卫编制,就是三千人!
姚瑞甫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他马上言道:“不必禅师担心,六爷在外面的大掌柜自是会带许多良马回来的。却不知……不知枯木禅师如何知晓府卫皆为善骑之士?”
姚瑞甫是算出了枯木禅师所谓的三千匹马,指的是可以随时变成骑兵的府卫。
但府卫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并没有三千人马。
枯木禅师笑道:“卫戍军之事老和尚听说了。老和尚又喜好渡人,剃度了不少榆林府那里的盗匪,对于榆林的消息自是知道一些。征北大营那里也来了五百来人吧?禁军侍卫李从柯有些日子没来大慈恩寺上香了,想来……”
枯木禅师话还没有说完,姚瑞甫便戒备地问道:“不知枯木禅师意欲何为?”
枯木禅师笑道:“当今皇上封的华山太宵真人为国师,他是好道而不好僧,也只是偶尔来大慈恩寺做做样子拜拜佛而已。大慈恩有那么多的僧人,每月花销不少,这日子不好过呀。所以老和尚我想清退一些僧人出寺,但他们若是出寺,又无有归属,怕是有一些又要做起那杀人越货的买卖来了。若真那样,老和尚非堕入阿鼻炼狱不可。”
姚瑞甫言道:“枯木禅师的意思是……是想让您寺里的僧人来王府做府卫?”
枯木禅师点头笑道:“正有此意!六爷知人善用,必定不会将骑兵当成步卒使唤。他定是会将所有府卫皆配以马匹的!”
“这……”姚瑞甫与叶长青互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些难色出来。
姚瑞甫说:“不瞒禅师,因为招收府卫之事,中午小生已被六爷教训了一顿了。”
“你因此事被训了?我看不见得!”
“禅师何意?”
“六爷必不是那个意思!其深谋远虑,非老和尚与二位所能度量。其必早已设计有今日,故而有府卫皆为骑士之事!”
“什么?”
枯木禅师看着姚瑞甫笑道:“你定是没有与六爷说遍自行主张了吧?六爷训你话,并不是想说你做的不对。而只是做的时候没与他说一声!”
姚瑞甫说着皱起了眉头来,他的表情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长青看出了姚瑞甫的异样,连忙问道:“宝申可是疲惫了?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接待禅师。”
姚瑞甫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而是……”
“什么?”
枯木禅师笑道:“看来你想到了。六爷常自言其是混世阎罗,只好金银美色。但老和尚我却知其并不吝啬,对金银并无所好。虽喜于戏弄美人还有佳人相伴,但……呵呵,说句六爷可能会生气的话,你们可不能与他说呀”
叶长青玩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我定会与六爷说你在他背后编排他。”
枯木禅师爽朗地笑了几声,他知道叶长青不会说,即使会说,刘永铭也不会放在心上。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六爷宁可女人对他虚情假意,他也好糊弄,各取所需。但要是女人附之真情,他还真是无计可施,处处犹豫不决。可以说,六爷其实并不好女色!”
叶长青道:“金银之物不过是六爷玩弄计略之物备也,女人嘛……倒还真是六爷软肋之所在。”
枯木禅师道:“汉高祖居山东,贪以财货、好弄美姬,其入关而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闻之,言其志不在小。今之秦王,以纨绔示人,宽待谋士,招揽勇武,重金施惠于众,严刑规则于律。轻女色,共富贵,此志堪比高祖吞天之志也!”
叶长青心中暗想道:“此六爷成事之足备也。从做茶叶生意、做马匹生易,六爷就是在等着榷场开放,而后做榷场生意。但他……他好似是想从蒙南那里得到了些什么东西……”
枯木禅师笑道:“宫中之消息、市井之流言皆瞒不过六爷耳目,你们所谓扩招府卫之事,如何能逃得过六爷法眼?他早知之矣!六爷之才非常人能比,就算是天降陨石,其亦是能从钦天监那里提前而知,万事对他来说皆非意外。除非是有个比他还要聪明之人与其相争。”
姚瑞甫看着叶长青又说道:“如此说来,我所做之事……六爷也是提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