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仲道憋不住这口气,想要趁这份热闹,所以便自告奋勇地做起了捧灵位的人。
师仲道一出来,阎青卫便被吓得连连后退。
秦王府外的书生们也都一下了鸦雀无声,都有些懵逼了。
师仲道脸上露着得意之色,将那灵位放在了供案之上。
师仲道看了看众书生,对着那些举子书生们高声叫道:“都看清了吗?没看清的往前走几步!那些混进来想闹事又不识字的,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还念给你们听呢!你们可都听清了!这块灵位上写着‘启圣叔梁纥神位’!”
所谓启圣,即是启蒙圣人之人。
而这位启圣叔梁纥不是别人,正是孔子的父亲!
宫玥璃大声地说道:“我刚刚问你们不跪行不行,你们非说不行!那行,那现在就跪吧!”
众举子书生门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没愰过神来。
即使有一些回过神来了,也是你看我来我看你,脑子还发着懵。
宫玥璃却是笑道:“怎么?圣人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时候又不管用了?你们不是都是托灵之人么?不是代圣人行事么?让我对你们下跪,你们说是代的圣人,那现在你们就代圣人拜父吧!”
举子书生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师仲道大声地嚷道:“都给我跪下!你们若是不跪!就是对圣人不敬!就是违了圣人教诲!”
其实不跪拜也不会违圣人教诲,孔子的学说并没有那么古板。
只是师仲道不知道书生所学的那一套东西,这是他自己随便说的。
宫玥璃马上补充道:“不跪可以呀,大街就在你们脚下,你们可以随意离开。但你们要是走了,可就是给孔圣人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这些来秦王府闹事的学子书生们在来秦王府之前,原本以为秦王府的府卫会驱赶、打骂他们。
却没想到,现在的结果却是不让他们走。
宫玥璃说完话,那师仲道指着那两名捧着孔子神位的郭氏兄弟说道:“别人不跪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如何不跪?还不快跪下!再不跪,除了诋辱圣人之罪,还得治你们一个不孝之罪!”
师仲道与宫玥璃的话十分嘘人,弄得郭氏兄弟现在真的叫作骑虎难下了。
正此时,姚瑞甫从秦王府里匆匆地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姚瑞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到那供桌前,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不满得说:“如何把启圣的神位搬出来了?”
姚瑞甫的话没有人回答,他只好又向秦王府门前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郭氏兄弟手里的神位之时,连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孔子神位前拜了一拜。
姚瑞甫在拜完神位之后,这才转身回头来到宫玥璃与师仲道身边。
他说道:“叫你们好生照顾举子们,你们这又是要闹什么?”
宫玥璃压福说道:“渴了管水,饿了管饭。我们皆做到了,茶水点心都在桌面上呢。但现在……”
姚瑞甫连忙又转过身来,对那郭氏兄弟说道:“你们俩就别愣着了,你们捧着的可是圣人神位!供案上摆着的是启圣公!快点跪下吧!这要是让礼部那些儒官们知道你们用圣人神位冲启圣公,非夺了你们的功名不可!你们也别以为没有府卫在就能跑得了,多少也能从别人口中问出你们二人的姓名籍贯出来!”
那郭氏兄弟一听,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地跪下了。
他们不怕秦王打他们,他们还真就害怕礼部那里给他们定一个可以剥夺功名的罪名。
郭氏兄弟二人这么一跪,那些前来闹事的举子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就连刚刚那一脸正气,颇有些刚正之义的古宗奕,亦是拜在了地上。
只有那领头的阎青卫还站着。
宫玥璃微笑道:“刚刚就你嚷得最凶!怎么?启圣公得罪你了?还是你不想让圣人认这个爹了?”
“哼!我跪的是启圣公,可不是你!”
阎青卫的嘴虽然比盾构机还硬,但最后还是跪了下去。
宫玥璃见得那些学子们个个都软下去,这心里憋屈的气一下子释放开来。
师仲道是一脸得意,姚瑞甫心中也是一阵窃喜。
此时,宫玥璃看了看那供案,对王府门大内的那些侍女说道:“来人呀!把那些供品都摆上来!”
宫玥璃一声令下,许多侍女上来,将原先的那些茶水都收了,又搬了许多供品到供桌上。
姚瑞甫凑到且璃身边悄声地说道:“差不多就收了,别玩太过!六爷有交待,别太为难他们!”
宫玥璃轻笑一声,意思是:“我也没为难他们,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
姚瑞甫说话的功夫,那阎青卫在拜了三拜之后正要起来。
宫玥璃连忙从一边的侍女手上拿过几支香来递了上去。
举人一愣,问道:“你要做甚?”
宫玥璃说:“给启圣公上香呀!怎么?这点礼数都不懂么?”
“非年非节的上什么香?”
“谁跟你说非节的?今日三月初六,是长老祭!什么是长老祭呀?就是祭祀长老,这启圣公可就是长老之一!本来今日就该祭他,要不然我秦王府里如何会有他的牌位?你们不会以为这牌位是专为你们而来才做的吧?秦王府可还没闲到这地步!拿着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该怎么上香!”
宫玥璃原本的书香气息此时已荡然无存,她现在的说话口气,完全就是刘永铭的话气。
那阎青卫听得宫玥璃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去接宫玥璃的这一茬。
中华数千年的文明,一年就三多天,几乎每天都能搜出一位古人出来祭奠,
三月初六真就是长老祭,但祭的是谁,却已经无从可考了。
这个节日就算是在盛唐时期也早就已经不过了,今人虽然知道以前曾有过这么一个节日,但如今早就没多少人去关心了。
即使有些仿古的人想要供奉祭奠,那也是到寺庙、道观里去上香,一般也不会在家里专门摆香案祭奠的。
阎青卫愣愣地对宫玥璃问道:“怎么祭?”
“还能怎么祭?顶礼膜拜呀!这可是启圣公!边上还放着孔圣人的牌位呢!”
阎青卫一下子有些惧怕起来:“那、那、那且不是要、要顶着香,直到香烧完?”
宫玥璃笑道:“难道这不是对孔圣人、对启圣公之礼么?齐国孔家家祭之时,可都是这般祭法!怎么?你没学过儒家的礼么?当然了,你如果不愿意,大街就在你身后,你尽可离去。但这对启圣、对圣人不敬的罪名你就算是搭上了。就算是你靠着自己与朝中哪里王爷的关系,官府不抓你,这里的举子们以后会如何看你?”
宫玥璃的话里有话,几乎就是挑明了说阎青卫是三爷的门人,是受三爷指使过来闹事的。
她这话其实并不是说给阎青卫听的,更多的是说给那些被阎青卫怂恿来的人听的,也包括跪在一边一直没起来的古宗奕。
阎青卫是领头的,他自然是不能跑。
他若是跑了,别说今日这场“举义”马上就会轰然而散,就说他自己以后在仕人圈子里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以后就别想再混仕人圈子了。
阎青卫暗暗地咬紧了牙关,看着宫玥璃手里的那支香,心中直发杵。
宫玥璃微微一笑之后,阎青卫一手便将宫玥璃手中的香抢了过去。
噗通一声,阎青卫又跪倒在了桌案前。
宫玥璃此时却对着边上的侍女说道:“给在场的举子们一个人都发三柱香。若是有人不想要,也别逼他们拿,随他们的意。若是其中有人要走,也别拦着。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刚刚这会功夫,秦王府外的举子们好似少了不少呀!”
那阎青卫正举正香,被宫玥璃这么一说,马上向后一转头,只这一眼便也发觉原本带来的近两百号人,现在只剩了一半了。
宫玥璃微微地笑道:“我也不为难阎大才子,还是快些给你把香点上,让香快点烧完,你也好快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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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前厅里又被摆上了几张桌子。
桌子上盖着黄布。
黄布上放着各色的美食。
因为现在又到饭点了。
曹岳与厉舒才共用一桌,一共八道菜品。
对于贵族来说,这已经算是少了的,但对于便饭来说,这也足够下饭了。
而刘永铭却是一个人两桌。
原本应该由御前侍中到长桌前挑选一些食物放在碟子里,而后送到刘永铭的桌前来。
但卓英在殿外守着,并没有人来伺候刘永铭吃饭。
所以刘永铭只得自己端着碗,走到长桌边上,而后挑挑拣拣地吃了起来。
刘永铭吃得正得意之时,却突然把碗筷放在了一边。
他从长桌上拿起了一盘烤乳猪向着曹岳那一桌走了过去。
刘永铭把那只烤乳猪放在曹岳与厉舒才的桌上说道:“曹相,来尝尝这个!今日烤得可比昨天烤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