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先生想要尽管拿去便去了。不管是送出还是当街分发,我都不会说您什么。您是长史,还请自便。”
姚瑞甫笑道:“非是如此,我想让六爷将这些书送给三爷的那些还未中贡的门人!对于文人来说,这可比银子好笼络人心呀!”
“这要是别人送,定是能笼络得了人才,我有混世阎罗之名,他们必嗤之以鼻,就不必做那等吃力不讨好之事了吧?”
姚瑞甫笑道:“您可以八皇子或是七皇子的名义送人嘛。一来可分化三爷门人,二来可叫三爷之眼界引至他处,不至于与您为难!”
“这是个好主意!上一次三哥过来,我还答应他帮他印书呢!正好!姚先生真是妙计满腹呀!”
刘永铭说到这里,那脸色突然觉了下来,整个人有些痴呆地站在了原地。
姚瑞甫见得刘永铭脸上的表情不对,正要问刘永铭这是怎么了。
却没想到,那刘永铭愣愣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来:“糟了!”
姚瑞甫连忙问道:“怎么了?”
刘永铭看着姚瑞甫,有些为难地说:“粥厂里有一个徐小义,这个人很好用,但我却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叶先生与薛开山去了孟津县,罗信雄去了武当县,师仲道要训练府卫,步青云守着筑竹雅屋。其他掌柜也都在长安城有所名声,许多商贾也都认得他们。而柳先生翩翩君子,绝不会与我做那样的事情!”
“哪等事情?”姚瑞甫问道:“六爷您这是想到了什么?可与宫里之事有关?”
刘永铭轻笑一声:“现在不管为宫里的事情有多发愁也都没用!不如让自己高兴高兴!爷我想找一找杜家的晦气!”
刘永铭用一脸贱笑表情看着姚瑞甫
但姚瑞甫还是没明白刘永铭想要做什么。
刘永铭咧嘴一笑:“现在肚子却是最重要的,一会儿用过膳之后再说!”
刘永铭说着,对着厅堂外面叫道:“瑶儿、琇儿,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玥儿,一会儿吃完饭,把爷我的那件破袄烂衫给我拿来!”
姚瑞甫虽然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但知道刘永铭一定又是在憋什么坏水了。
…………………………
长安城东市。
唐朝的长安是世界的中心。
而当时的东市,更是东方商业交流的汇集地。
这里的“东方”指的并不只是华夏大地及相关文化圈。
而是指的中东以东的所有地区。
东市的繁华可见一斑。
商业繁华主要表现在商品的交易,而商品交易难免会有货币的交换。
古代货币交换的硬通货主要指的还是金、银、铜、锡。
其中以金银为主,铜锡为辅,有时铜锡甚至是会作为商品存在。
且不论各国的重量单位不同,即使是相同的,金银等本币也是有成色之分。
为了达到公平交易的原则,大宗商品交易的双方会到一个公证处来公证对方手中金、银货币的成色,好方便计算出双方要付出多少货币与商品。
唐朝时东市是有专门的衙门处理这类事务的。
但问题是,在古代但凡是官方入场、以官僚为中心的服务,那个办事效率与行政速度完全可以用一言难尽来说了。
基于这样有原因,民间以保人形氏的公证服务便产生了。
在这个世界线里的这一行里,做得最好的并不是经纬票号,而是八方金典。
八方金典在东市里有一家门店专门做不同成色的银、金货币的兑换业务。
经纬票号看着眼红,也开了一家票号在东市里,也做货币兑换业务。
但是他们的业务水平似乎不如杨光禄、叶长青所培养出来的业务员来的精练。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经纬票号的实力不行,更不是他们培养不出好人才来。
而是因为这一家经纬票号分号的掌柜不行。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大东家兼总掌柜杜春琦因为年纪越来越大,想要让后辈多接手票号业务,所以从杜家里选派了一些人进到票号里做事。
而经纬票号东市分号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杜春琦众多孙子之一的杜祖希。
杜祖希的年纪虽然也有近三十岁,但却依旧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世家做派与二世祖做法还是有区别的。
杜祖希做任何事情都一副二世祖的做法,别说是看不起一般匠人、农夫了,就连到他们分号里做他生意的商贾,杜祖希有时都会低看那么几眼。
与杜祖希相比,魏仲贤可以算是商贾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即使是魏仲贤这样的青年才俊都没能玩得过刘永铭,更何况那杜祖希呢。
二世祖永远不可或缺的一个特性就是没完没了的夜生活。
昨天夜里,杜祖希与几位美人玩到了很晚才睡。
这使得他来分号上班的时候显得无精打彩。
再加上现在已到了“春晓不觉晓”的时节,那杜祖希实在困得不行,正在东市经纬票号的柜台后面打着瞌睡。
票号的柜台是很高的,而且柜台上还有栅栏,业务窗口也就一个大洞而已。
为了方便里面人员的工作,柜台后面的地板也是加高了的。
而且柜台前与柜台后是不相连的,完全没有通路可以走。
若想从柜台后面走到柜台前面来,就得从“业务大厅”后面的门出去,经过账房与一道搜身守卫及一道护卫守卫之后才能来到后院。
而后院门口还有一道岗。
出了后院大门,绕一大圈出来到街面上才能来到铺面前。
票号这样设置主要还是为了防盗防匪。
为了照顾生意,在高柜台前还得有一员伙计来招待客户。
伙计专门给重要客人端茶倒水。
也不必问哪里来的热水与茶叶,前台外自然备有专门小间供应茶水。
因为没有客人,此时伙计也坐在原本客人坐的交椅上昏昏欲睡。
柜台后面,杜祖希也在打着瞌睡。
其实杜祖希自己也不想来,是他爷爷杜春琦与他爹杜道次逼着他来上班的。
他若是不来,会被某个“会计”记下旷工,那么他下个月庞大的生活开支可就没有着落了。
其实这也不能光怪杜祖希在柜台后面打瞌睡,要怪了得怪今日真的就没有什么生意。
因为今天是三月初二。
不只是现代,古代商贾月初也都会进行盘账,算一算上个月的盈利,好给各掌柜、伙计及各大股东们拆账、分红。
东市里好一些做大宗货品的商贾这几日都在盘账。
盘账的时候,资金流当然最好是不动了。
没有人来兑银,票号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生意可做了。
柜台里面除了杜祖希之外,还有两名负责业务的算账先生。
因为闲着无聊,他们已经开始用毛笔驱赶蚊虫了。
正此时,一个穿着破败儒衫的二十岁小伙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缓缓地来到了这家分票号铺面前。
那小伙也不看店面招牌,直接就在这铺面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其中一名分票号的先生在打蚊虫时见得有个“乞丐”在店门前坐下,连忙轻咳了一声。
杜祖希没有醒来,却半伙计吵醒了。
杜祖希用不着别人用咳嗽来提醒,但伙计是需要的,他若是不醒来,是会失去这份工作。
伙计惊醒以后看向了算账先生。
算账先生指了指门外,伙计抬眼看过去,便明白了算账先生的意思。
那伙诗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哪里来的穷光蛋。”便随手拿起了鸡毛掸子向门外而去。
伙计来到铺面门口,用鸡毛掸子戳了戳坐着的“乞丐”,十分不客气地说:“去去去,别在这里坐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乞丐”抬起头来,看了那伙计一眼,问道:“坐坐不行么?”
“不行!这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
“乞丐”有些不满地说:“不就是银子么?谁还没有过呀!等我有了银子,把你们家的田都买下来,也开几家像这样的当铺!”
伙计气道:“我这不是当铺!这里是票号!是钱庄!认不认得字呀,牌匾上面写着呢!”
“不识字怎么了?天底下不识字的人多了去了!”
伙计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不识字?我看你穿着长衫,还挂着一块玉佩,看上去倒像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呀?”
乞丐气道:“我要有衣服穿,也不会来要饭了我。这衣服是年后寒灾之时从一个冻死的书生身上扒下来的!”
“?气!”伙计叫骂了一声,又道:“别在我这里胡搅蛮缠!快滚,别让我打你!”
伙计说着举起了鸡毛掸子。
“走就走。”乞丐说着便站了起来。
这么一站不要紧,却把那伙计给震了一下。
因为那乞丐活活地比伙计高出了一个头来。
那人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伙计见得对方比自己个高,心中有些发虚,不敢再言及打人之事。
刘永铭哼了一声正要走,却见得一名粗犷的大汉冒冒失失地往这票号的大门急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