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夏侯非问道:“他那笔账不是还没到期么?”
杨光禄解释道:“是没到期。但当时写契时写明白了。借给他的四万两银子是用于织坊生意的。他现在的织坊可是停工了!我是有权要求他马上还钱的!”
“那你还说那些,早一些将钱要来!让他把织坊抵给我们呀?”
杨光禄看了看刘永铭,又瞧回了夏侯非:“夏侯掌柜,六爷都没么催我呢。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因为我这边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要是现在就跟魏仲贤要账,其它借款之人心中会怎么想?所以只能慢慢来!跟他要银子是道理,不跟他要是情份。我得找一些合作的商贾,让他们帮我从中说合,叫他魏仲贤还钱。最后所有人都知道魏仲贤不打算还钱的时候,我才能去知府衙门告他!如此一来,其它欠账之人,心中便会觉得我仁之义尽!逼债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夏侯非白了杨光禄一眼:“弄的那许多麻烦!照我说,派个人给他家扔几只死猫死狗、猪头羊头什么的。收笔账而已……”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夏侯掌柜还是想一想接手织厂以后的事情吧!”
夏侯非马上说道:“我要是接手了织坊,那赌坊这边的生意怎么办?青衿楼可不少赚钱呀!”
刘永铭将手一伸,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将头抻了过去,问道:“你觉得柳先开这人如何?”
夏侯非反问道:“您想让他接手赌坊生意?他一个读书人,平日里文文雅雅的,您让他跟您下下棋或是让他吟诗作赋都可以,若让他经营赌坊……怎么可能!”
叶长青插嘴言道:“我倒是觉得很合适。柳先生为人深沉,虽然没有那种狠劲,但术数却是十分厉害的!多大的数字在他的眼中也都能理得好好的。他的字也写得好呀!”
刘永铭收回手来,说道:“就他了!爷我不仅要把赌坊交给他,还要让他做王府的长史!”
“阿!”众人都吃了一惊。
叶长青说道:“六爷!您这般抬举他却是为何?”
刘永铭笑道:“其非庸才,乃是隐忍之人。此中人物,必有城府。只是目前他未曾为我设过一计、谋过一策。不知其深浅呀。此事暂且不议了,待我找过他后再说。”
“爷!”珏瑶姑娘突然说道:“爷您不是说……不是说要找人接手红杏楼,而后让奴婢去王府的么?”
刘永铭笑道:“让柳先生去管赌坊已算是为难他了,万不可让其与红杏楼有什么瓜葛!你没跟他说过话、下过棋所以不知。他有一亡妻,至今惦念不忘,他可是很忌讳浪女顽男的!红杏楼嘛……爷我再物色人选吧!”
刘永铭这话意味着珏瑶姑娘还得在红杏楼里主持一段时间。
这让她的俏脸上显出一丝失望来。
刘永铭又对夏侯非说道:“织坊的事情,如上一回所言。夏侯掌柜当早做准备!”
“是!”夏侯非应了一声。
刘永铭一边想,一边说:“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得把傅远的书局给议定了!没有这间书局撑着,银票可是印不出来的!可……”
叶长青轻笑道:“这事还真只能六爷您自己去了!还有!您的存银可不够呀!六爷莫要心急!”
“知道知道!我正想办法弄票大的呢!等我想着了再说。”
刘永铭心中有些烦燥起来,但他不会对在坐的掌柜们发脾气。
正此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而后传来了步青云的声音。
“六爷。安北将军赵伯伊求见!”
“他如何找这里来了?”
刘永铭有一些想不通,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先聊着,别等我回来了。爷我管饭,吃完饭而走不迟。”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
青衿堂的正厅大堂之内,各色人物往来不绝。
那赵伯伊穿着一件儒生长袍,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没有别人来理会他。
刘永铭从后堂穿了出来,那赵伯伊见得刘永铭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刘永铭拱起了手。
刘永铭一边摆手一边走,嘴里还客气得说道:“行了行了!客气什么呀!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赵伯伊恭谦地说道:“末将去了红杏楼,又去了白露亭,在绿绮阁那里也没见着您,所以就到青衿堂来了。万幸您在这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倒是有耐心!为那件事来的?”
赵伯伊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永铭想了想,说:“反正我也得过去一趟,随便把你的事情给说了吧。这事挂着也不是个办法!”
赵伯伊连忙称谢。
刘永铭笑道:“除了宋宪你倒是唯二一个来催爷我办事的人!”
赵伯伊不好意思地说:“时间急促,所以……”
“怎么了?”刘永铭好奇地问。
赵伯伊答道:“那一日虽说救了太子,但皇上那里……皇上将我调到征东大营,到孟帅,帐下效力,不日即将起启。所以末将想在出发之前将我那苦命族兄的尸骸收敛了。”
刘永铭一愣:“这么快?那日你算是立了大功了,父皇那里就没赏下什么来么?”
“就给了两块玉璧,官位却是没升。”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
赵伯伊见得刘永铭的神色不对,轻声问道:“六爷。这里面有什么讲么?”
“你带兵带傻了?”刘永铭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他转过头,看着那步青云从里头也走了出来。
刘永铭吩咐身后跟着的步青云前去套车,准备出行。
赵伯伊看着刘永铭吩咐完事,这才对他说道:“六爷,您是说……玉者,国之器!国器者,太子也!”
刘永铭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先等等我,我回去份东西就一起走去趟傅家!”
“那玉……”
“你要是能从征东大营活着回来,就好好地把太子的那条腿抱紧吧。”
赵伯伊看得出来刘永铭并不高兴。
但刘永铭却是那种喜怒不表于色的人,他的高兴与不高兴,很多时候是做给别人看的。
现在,这种不高兴就是做给赵伯伊看的。
赵伯伊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刘永铭到底是什么意思。
…………………………
马在在傅家大院前停了下来。
刘永铭从马车里走下来,再一次站在了傅远山的院落门前。
只站在那院子外面,便能看到傅远山家中那一栋数层高的藏书楼。
只不过这一次刘永铭并没有再穿那打着补丁的书生素服,而是穿着华服来的。
因为他不必再装了。
此时,从马车里又走下了一个人来。
那正是赵伯伊。
赵伯伊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刘永铭身后,见得刘永铭推开了没关牢的篱笆门,向里轻车熟路得走了进去。
傅远山家只有长工与雇佣并没有家仆,所以当刘永铭进到傅家厅堂的时候,也没有人来俸茶什么的。
赵伯伊此时却有些胆怯起来,他轻声说道:“六爷。一会儿若是……”
“没有若是!你安心坐着也就是了。我去找找他!”
刘永铭话刚说完,傅远山便从厅堂外走了进来。
傅远山看到刘永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拱手施礼。
“小友如何有空来老夫家里呀!”
刘永铭呵呵笑着回礼道:“奇川先生这是骂我呢!可不当再唤我为小友了!您再这般说,我当无地自容了。”
傅远山走近到刘永铭身边笑道:“都知我与朝廷不善,那个爷字我可叫不出口,只得叫你小友了!”
刘永铭哈哈大笑起来:“即是奇川先生喜欢这么叫,您就随意吧!谁让您是长者呢,如何称呼我那皆是应该的!”
“坐坐坐!”傅远山说着便也看到赵伯伊,但他却没有将赵伯伊认出来,只以为那是刘永铭的护卫而已。
这也不能怪傅远山。
赵伯伊虽然是举人出身,但从戎多年,那站资早已与行伍之人无二了。
就他那挺拔的英资,再站在刘永铭的身边,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到是个护卫。
傅远山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也没有客气,在客位上坐下。
二人相视一笑后,刘永铭便说道:“奇川先生,上一次所言之事我们可还没议好呢!”
“嗯?”傅远山愣了一下,说道:“那……那不是为了试探老夫而所说之言么?”
刘永铭摇头说道:“并非诳言!是真心要与奇川先生合作开设书局!本钱皆由我来出,盈利我们分账,也算是……算是我诓骗于您的一些补偿吧!”
傅远山摆手笑道:“不不不,小友玩笑了。其实是老夫的不对。是老夫欺瞒你在先的。”
“那书局之事……”
“一切依小友之言也就是了。想来你也不会让我吃亏的。”
刘永铭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两份契约。
那是刘永铭来之前让叶长青写的契约,一式两份。
这两份契约上的“甲方”名字都已经写好,印信也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