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可以去问一问,若是假的,您回头来找臣的麻烦!”
看样子曹岳说的并不是假话。
“这倒还真就怪了!”
刘永铭正寻思着,七皇子刘永锐从外面匆匆闯进了朝班房来。
“六哥!六哥!”
“毛毛燥燥的做甚呀!”刘永铭不耐烦得回了一句。
刘永铭刚刚正想着事,却在此时让刘永锐给打断了。
七皇子刘永锐来到刘永铭的身边,嘻笑道:“昨天夜里可有乐子瞧了!”
“什么乐子?”刘永铭问。
七皇子刘永锐笑道:“刚刚听八弟说,昨天夜里韦贤妃的含冰殿里传出一些怪声。有些宫女好似听到了黑白无常两位神仙正在商量着勾谁魂呢。只闻其声是不见其影呀!吓得韦贤妃连夜光着屁股便跑出含冰殿外了。”
曹岳听到那“光着屁股”的话,噗嗤一声,重咳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伸手拍起了曹岳的后背来。
他一边拍,一边对七皇子生气得说:“你能不能不讲这些!你看把曹相给乐的!不是,气的!曹相,你是被气的吧!”
曹岳没好气得一边咳,一边说道:“是,是被你,被你气的!”
刘永铭呵呵一笑,接着对七皇子问道:“七弟,有些话你别乱说。什么叫光着屁股,好似你看见了似的!她含冰殿闹鬼归他闹鬼?我那秦王府还不太平呢!别乱嚼舌根了,看你兴奋的那样!”
七皇子刘永锐干笑了几声。
正此时,听得门外内宫总管文雄的叫声,那曹岳轻咳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六爷、七爷!朝会了!”
曹岳说完摇着头便向外而去,不再理会刘永铭。
而七皇子刘永锐则一边拉着刘永铭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一边与刘永铭一起去列队。
皇帝坐定龙椅,山呼万岁之后,朝会便开始了。
刘永铭无精打采得站在班列之中,有些昏昏欲睡。
朝会才刚刚开始,太子党与大爷党都虎视眈眈,正在准备进入斗嘴的战斗状态。
但第一个站出来的却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大爷党,而是三爷党党首,刑部尚书方孝夫。
那方孝夫从班列之中走到大殿中间,伏首说道:“臣刑部尚书方孝夫有本要奏。”
“奏来。”
方孝夫清顿了一下嗓门说道:“本月初八夜,豫王蒙难,火起于后院,且又于白日见禁军兵卒尽出,以为兵灾将至,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又或言,此火非起于自燃,而是人为纵之,臣请皇上恩准,令臣彻查此案!”
刘永铭一听方孝夫的话,马上精神了起来,他张着硕大的两眼,看向了方孝夫。
可马上刘永铭的眼睛便下了下去,伴随而来的是皱着的眉头。
他只觉得这方孝夫今日十分古怪。
按道理来说,豫王之死就算是有所蹊跷,一般臣工也不可能拿出来明说。
皇帝都没下旨彻查,这方孝夫如何就敢站出来找死呢?
皇帝刘塬应道:“此事自有宗人府查之,爱卿守明五刑,矫弼五教,民期以肃邦犯。即是宗人之事爱卿又忙于刑名,自是不劳方爱卿了。”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掌管的是国民的刑事案件,这宗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把老百姓的那些事情办好才是你的正事。
那方孝夫马上应道:“豫王府之事,臣即不察,又后知后觉,当有其罪。请皇上降罪。”
方孝夫却又开始请起罪来。
刘塬说道:“过不在爱卿,无罚之理。且以微退吧。”
方孝夫应了一声,心安理得的退回到了班列之中。
刘永铭这时才算是看明白了。
方孝夫心中料定豫王之死一定不简单。
如果有人故意找茬,要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逼皇上去查,那么将来这案子定是要让刑部先查的。
谷从秋手上那么多的案子没结,自然不会再把这事安他的头上。
万一豫王的事情摊到自己头上,那么将来难免会惹得一身麻烦。
方孝夫以进为退,直接向皇帝说要彻查,皇帝出于隐晦,自然不肯去让他去查。
方孝夫再请罪,皇帝说他无罪,那么将来无论谁再翻出来说事,他都会没事,毕竟皇帝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
方孝夫这么一退,那刑部侍郎谷从秋马上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谷从秋说道:“启禀皇上,臣附议方部堂之言!宗人府不事刑侦,无专其能,豫王府之火生得诡异,刑部当为皇上明之!”
谷从秋是不知道方孝夫怎么想的,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对朝政的嗅觉原本就没有方孝夫那么敏锐。
但他以对方孝夫的了解,也知道这是方孝夫以进为退的手段。
对于谷从秋来说,不管这里面有事没事,反正弄进刑部来就不会有错。
要是案子由方孝夫来处理,那方孝夫必然得头疼一阵!
就算是将来这个案子又塞进自己的手里,也没有关系,反正刘永铭也会帮着自己。
之前到他手里的那几桩案子破了之后,皇帝十分开心,对自己是又褒又奖,现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谷从秋哪壶不提提哪壶,但他心里却还得意着。
正此时,刘永铭从队列里闯了出来。
若是此时刘永铭不出来说话,这谷从秋怕是从此就得被皇帝冷落一边。
不出一年,他就得回老家务农去了。
刘永铭冲着谷从秋骂道:“我说谷侍郎!天下就你一个能人了?宗人府里藏龙卧虎,你怎么就知道那里没有昆仑山能掐会算、大隐于朝的神仙?你怎么就知道里面没有峨眉山来的能看破因果业障的罗汉?你怎么就敢料定里面没有武当入仕的神奇?说不定还有山西五台山来的呢,那里尽出一些如唐时狄仁杰那类神探!”
谷从秋一见刘永铭出来骂街,立刻感到不妙。
以谷从秋现在对刘永铭的了解,刘永铭越是这般骂自己,就说明自己越不该提这事。
谷从秋偷偷地看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阻止刘永铭骂街,可见刚刚自己的确是冒失了。
那刘永铭还在气呼呼地骂着:“豫王自己都不吭声要求清查走水之事,你在嘴里放什么炮仗呀你!”
谷从秋苦着脸说道:“六爷,您这个……豫王他、他薨了!就是走水薨的!就在您进贡院的那天夜里。”
刘永铭将作愣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朝堂里的一众官员。
“你说你的。”他挠了挠头低下头去,回身走回了队列。
刘永铭这副表情明显是想告诉别人,豫王府的事情自己是一点也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豫王已经死了。
但谷从秋却能从刘永铭的话中听出此事不能查!
他此时显得十分尴尬,再说豫王之事也不合适,毕竟刚刚刘永铭在使劲往回拉自己了,再说下去怕真要惹祸。
但自己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又怎么好往回收呢?将来方孝夫与司马义又会如何笑话自己呢?
谷从秋看了看回到队列的刘永铭,但刘永铭老低着头,不看自己,谷从秋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突然谷从秋两眼一转,连忙对皇帝行礼,说道:“秦王即保宗人府有足理之能,臣便不再言语,不做越俎代庖之举。但有一事咨于皇上,安庆公主那里是否要传以讣告?”
讣告,即指报丧之文。
但它又有别于报丧,除了要说明逝者祖籍堂号、出身、阳寿,还要说明逝世原因,此名还得附录治丧名单。最后属名得是治丧孝男某某某。
但是现在那豫王世子因不孝之罪还关在宗人府里,是不太可能成为治丧男的。
且刘塬的顾虑更多,谁知道那豫王世子若被放出来治丧,会不会在丧葬之时胡言乱语,说豫王是被皇帝所杀的。
而那安庆公主本人却不在汉国。
早年间,她是被皇帝刘塬封为公主,远嫁到蒙国和亲去了。
所以这讣告若是要发,是一定要发往蒙国的。
谷从秋这一请示,使得刘塬的心情沉重起来。
他并不归罪于谷从秋,而是真的为难起来了。
刘塬看向刘永铭,希望着刘永铭能从中拿点主意出来。
刘永铭却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礼部尚书陆预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说道:“臣礼部尚书陆预言秉,夫天子以孝治天下,方得贤哲之本,持光德之资,怀匡扶之柔,揽二圣四野六合八荒之心!今安庆公主远于蒙国,其毕豫王之女,当以讣文闻之,此方为孝治之君之举也。”
刘塬为难地说:“豫王世子不孝,若是出丧,怕是无规束而胡言。若百姓视之其无礼无矩,必毁誉豫王不教,此何解也?”
刘塬虽然把话说开了,但仍留了一个小心眼,不说豫王之死的真相,只说对豫王名誉有损。
刘永铭此时可不敢应答,他要是敢说“随便找个人来代替豫王世子”那么在皇帝刘塬的眼中,那个治丧男就一定会是自己。
陆预想了想,也看向了刘永铭,他怀着之前对刘永铭的不满,对皇帝刘塬说道:“秦王可以代为治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