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又问道:“他们怎么解释禁军出动的事情?”
“哦,说是会试净街。保考生平安!”
“街面上有人议论禁军的事情么?”
珏瑶姑娘回答道:“有,但没有起什么疑心。往年会试都得出点什么事情。曾有人自断手指,有人当场发颠冲出考号撕了他人卷子,诸如此类。死人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走火而亡者有之,被毒蛇咬死者有之,甚至有人用竹片自裁而亡,血泊于号内。倒是这一科两场考下来却平静得很,没听说死人、发疯之事。百姓传言是禁军净街,驱赶了邪祟这才没有出什么事情。”
刘永铭脱完衣服呵呵笑道:“怕是那些传言是兵部宋宪派人给放出来的!豫王的事情,怕就这么过去了……”
珏瑶姑娘站在刘永铭侧身,红着脸问道:“爷,今夜让奴婢侍寝吧?”
刘永铭轻拍着珏瑶姑娘的脸蛋笑道:“今夜不行!爷我还有要事!去把那件黑青色的夜袭衣拿来,爷要出门。可别与别人说爷我回来过了。外人都以为我在贡院呢!”
“是!”
珏瑶姑娘失望地应了一声之后,落寞地走到床头,蹲在了一口落地箱的前面。
她轻轻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夜行衣来,而后服侍着刘永铭更衣。
刘永铭一边更衣一边吩咐道:“明日与叶先生支会一声,让他准备两百两银子交给罗信雄,爷我吩咐了他一件要事让他去办!让叶先生不要拖延。”
“是!”
“我走了!”
刘永铭换好衣服,便匆匆得离开,这让珏瑶姑娘心中更为复杂起来。
…………………………
东市虽然与西市一样繁华,却也有相对冷清的地方。
因为入夜的关系,东市东来客栈的后门街里寂静无比。
别说是个人了,连鬼都看到不一个。
刘永铭穿着夜袭衣潜行在街道小巷之中。
当他来到侯不平所提供的地址不远处时,却是有些惊讶!
因为那所房屋门前挂起了白色的“周”字灯笼。
一般人家门前是不挂灯笼的,因为蜡烛、灯油也是很耗钱的。
大户人家家门前是会挂灯笼,但们要挂的不是白灯笼,而是大红灯笼。
这种门前的大红灯笼又与青楼牌坊前的红灯笼不同。
大户有家门前的灯笼是南瓜形的,而青楼门前的红笼却是长条冬瓜形的。
唐朝传到日本的灯笼便是这种青楼门前的冬瓜形灯笼。
也别问唐朝为何会有明朝才传入华夏的南瓜造形,历史就是这么魔幻,且还有出土文物佐证。
白灯笼一般是提着的,不会有人将它挂在家门口,更不会在上面写上字。
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在门前白灯笼上写字,那就是家中有人过世了。
白灯笼下的大门敞开着,刘永铭轻悄悄得靠近,在门边上如同做贼一般向里探了一下头,又马上收了回来。
这个是一个极小的院屋,且没有前院。门里面便就是正堂。
此时正堂已改成了灵堂。
灵堂四周挂着白幡,正对位上放着供桌灵位。
刘永铭的观察力再好,也没有超人般的透视眼,他并没有看清灵位上的名字。
但他却看到了灵堂前坐着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虽然穿着白衣,但没有穿上麻孝服,只是在身上系了一条白色绫布。
只有直系晚辈才会身穿孝服,穿白衣系白带绫布,说明这个人与死者关系很密切,且与死者是平辈关系。
突然刘永铭耳朵一动,似乎有什么声响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连忙向着边上更小的巷子藏了进去。
这所屋子本就处于巷子之中,而所谓更小的巷子,其实是两房之间的排水沟。
排水沟里阴暗得很,且空间很挤,刘永铭只得侧着身子躲在里头。
当刘永铭藏好身形,却见得外边一个黑影如魅影一般得从前面飘过,直接进了灵堂之内。
灵堂之内白女子正在烧着纸钱,见得外面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但她却不惊不叫,好似认得来人。
“他……他走了……念女侠,我、我……”
女子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进来的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女侠念娇龙。
念娇龙其实只是浑号,她并不姓念。
但她也没有改正那女子对自己的的称谓。
一来她并不想告诉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二来她觉得这个时候计较这种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
念娇龙看了看那灵堂的布置,上前两步与那名女子相拥在了一起。
念娇龙安慰道:“没事没事。就这么走了也好,也算是解脱了。总比痛苦地熬着要来的好。唉,早与你们说过,及早回去,安心养病才是真的。”
念娇龙好似很清楚周光芯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念娇龙又关心得问道:“水玲珑,你现在有何打算?”
那名叫水玲珑的女子没有了主意,只是伏在念娇龙的身前哭着。
“我……我不知道。我想申冤!他……他临走时让我去……”
“去什么?”念娇龙随口问了一句。
水玲珑应道:“他让我去考场,帮他写个冤字!”
念娇龙一听,大惊失色,她推开水玲珑一步,连忙问道:“你去了?”
“去了。也回来了。”
念娇龙心有余悸地说:“你没被抓起来可真是万幸了!快收拾收拾,我们快走!”
“什、什么?”水玲珑十分震惊!她看了看灵堂后面躺着的人。
念娇龙拉起水玲珑说道:“考场对朝廷来说是神圣之地,读书人有冤也当是报官而言,绝不可写于试卷之上。你这么做便是触了朝廷大忌了。即便事出有因,你扰乱考场的罪名也是脱不开的!”
水玲珑一脸恐惧且又无辜得说:“我……我不知道呀!”
念娇龙又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三场没考完,那些考官们是出不得贡院的。一旦考完,他们必会第一时间上报至朝廷!那时便就会有人来抓你!”
念娇龙说着拉起水玲珑便要往外走。
水玲珑挣扎了一下,挣脱了念娇龙的手,向后退了一下。
“你怎么了?”
水玲珑认真地说:“朝廷派人来抓我,是不是我就能将周郎的冤情诉与朝廷知道了?”
“这……”念娇龙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对水玲珑说,“你若是被抓,的确是可以向朝廷诉说冤案。但朝廷会不会理会又是另一回事!官官相护之下周光芯的冤情怕是也不能张声,最有可能的是你被判一个诬告,再加上搅乱考场,两罪合一,你是非死不可了!”
搅乱考场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要事态不太,一般来说,剥夺功名永不叙用也便是了。
但诬告可是要被反坐的!
获罪的轻重取决于诬告的罪名。
水玲珑马上说道:“我不怕死!我进考场就是要为周郎申冤的!”
念娇龙气道:“你一弱女子,比他一个举人如何?他第一场考的时候都没有决心去写下那个冤字!可见其有顾虑!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跟我离开此地,我安顿好你之后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申冤的!”
水玲珑摇了摇头,道:“周郎尚未安葬,我如何肯走?”
念娇龙此时脾气上了头,她怒道:“你们俩怎么一个比一个执拗!活人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还有空天天去为死人担忧!”
念娇龙上前,再一次一把抓过水玲珑。
念娇龙原本就是练武之人,之前是怕伤到水玲珑,这才没有抓紧她,随她挣脱而去。
但这一次,无论水玲珑如何挣扎,念娇龙都不可能会放手。
念娇龙硬拉着水玲珑正要离开,听得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来。
“你们谁也走不了!”
念娇龙抬头一看,见得门外闪出一员大汉。
那大汉长得高高大大,孔武有力。
他没有穿夜行衣更没有蒙面,只是穿了一套紧身短靠。
比较有特点的是他的头上包着头巾,但那额头却明显突出了一个角来。
说是角,其它就是个大肿包,只是那肿包大得出奇,与角也没有什么区别。
念娇龙打量了那大汉一翻,冷笑道:“就凭你也想留下姑奶奶我?识趣的便快滚,别坏了姑奶奶的好心情!”
那大汉笑道:“这才几年时间呀,这世道真是变了!你这么一个小姑娘都敢在本大爷面前自称姑奶奶了!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今日也别想伤我妹子!”
大汉向灵堂里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看你的样子也是江湖中人,我的大名你可能有所耳闻,可曾听说过我薛开山的大名?”
薛开山虽然越走越近,但念娇龙却没有后退半步。
她将水玲珑藏在身后,嘲笑道:“我着是谁呢!原来是独角鬼王呀!”
“你!”薛开山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得看着念娇龙。
念娇龙向身后的水玲珑瞟了一眼,而后正视着薛开山,密切得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念娇龙嘴里的垃圾话却是说个没完,似乎是有意在激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