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又叹了一声:“不要执迷不悟!你跟豫王不是一路人!他甚至没拿你当亲信!他只是在利用你。就算是豫王真的成功了,那他能容得下你这个曾造过反的人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无路可走了!”
“还有一条生路。”
赵伯伊问道:“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你只身一人跟随我回去,向父皇请罪!太子也会在父皇面前保你不死的!虽然你昨日之语是缓兵之计,但太子、陶大眼都会当真!我也会当真!”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问:“还来得及吗?豫王世子此时怕是已准备妥当了!”
“豫王及其世子做事太不严谨。连与他们合谋的周太子柴世荣都弃他而去了!豫王世子寻不到周太子,拿不到他手上的那些死士,此时怕是正在焦头烂额!赵将军!听我一言吧!”
赵伯伊还在犹豫。
刘永铭认真得说:“我还是想最后拉你一把!最后再归劝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去向父皇请罪?”
赵伯伊头一低,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突然问道:“皇上会放过陇南赵家吗?”
“治国还是需要人才的!寒门出仕者虽贤,却远不如世家来的多、来的有能力呀!皇上只是想打压世家气焰,不让世家再能左右朝局、为害民间,仅此而已!周室之崩乱,就是世家之祸!父皇只是有所远见,不愿重蹈周室覆辙而已!且父皇真不是对你赵家而来的,而是陇西李氏。李哲、李且虽被下狱,那李裕却活地好好的,还坐在他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呢!”
赵伯伊叹了一声,望向了天空。
刘永铭看着赵伯伊犹豫的表情,实然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突然站了起来,拉了拉赵伯伊:“走!跟我回长安城!”
赵伯伊被刘永铭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六爷!”
“什么?”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若我被问罪,还请……还请帮我照顾家小!”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保你无事!走!”
刘永铭翻身上马,等着赵伯伊。
赵伯伊狠了狠心,也翻上了马背上。
赵伯伊向着身后众人拱着手说道:“众位袍泽!此事我一人所为,也当由我一人扛下,绝不牵连众位!你们都是听我令而行,并无犯禁之举,你们且放心!我与六爷去了!”
赵伯伊说着,催动马匹与刘永铭一同向着,长安城而去。
赵伯伊身边众将互看了几眼。
突然,其中一人吹响了哨子,只见得其中几名俾将向着边上的自己人扑了上去,将其拉下马来。
一时间,跟随赵伯伊的一众人马乱做了一团。
不到五分钟,喊杀声沉寂了下来,地上已躺了数具尸体。
当那声哨响之时,赵伯伊回头看了一眼。
刘永铭骑行在他身边,说道:“别往后看!什么都别管!”
赵伯伊有些后怕得看了看刘永铭,问道:“如果刚刚我没跟你走,是不是也……”
“不知道!”
“什么?”
刘永铭说:“我虽然知道父皇一定留有后手,要不然不会让我与太子只身而来的。但我是真不知道父皇留了怎样的后手!”
“原来六爷刚刚一直都是在救我!六爷,我……”
“别说了,赶路要紧!”
二人就这么骑行着向长安城而去。
…………………………
刘永铭与赵伯伊骑行在路上,这一路无话,骑行地自然也是快得许多。
二人远远得便看到了长安城的城头。
刘永铭眺望了几眼,心中有些欣喜。
他正想催马快行之时,一个三十岁的书生模样之人站在道边,向着刘永铭微笑着。
长安城人来人往,有个把个人站在道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个书生看起来十分不同。
刘永铭拉住马缰,将马停下,怔怔得看着那名书生。
刘永铭显然认得那书生,他不是别人,正是琴剑先生丰不收!
丰不收身上没有带琴,只是单身一人站在那里。
“六爷,怎么了?”赵伯伊问。
刘永铭说道:“你先进城去兵部找宋侍郎,我这里还有事!”
丰不收的耳朵很尖,他听到了刘永铭的话。
丰不收说:“六爷,小人劝您不要派人回去报信!当然,您要是强行如此,小人也不拦你。但你会后悔的。”
刘永铭让赵伯伊回去并不是为了报信,一是让赵伯伊去做他自己的正事,二是不想让赵伯伊看到自己与前朝周太子柴世荣有所往来。
赵伯伊迷惑得看着丰不收与刘永铭
丰不收又道:“六爷,我家主人有事找您,您下马吧!”
刘永铭笑问道:“能改日么?今日孤真的没空。”
丰不收笑道:“当然,您说改日便改日,但太子好似没有您这么有空!我说的不是周太子,而是您大汉国的太子!”
刘永铭眉目一低,那丰不收却是笑道:“当然,您可以不信!小人也没有任何信物可以证明。毕竟您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自然不能真伤了他。不能伤他,我们自己也没能将其抓住。他身边那个姓陶的功夫还不错,只是受伤不轻!您若是不去,他们二人,我们可就随意处置了?”
“太子不太子的另外再说,我倒是真想见一见柴大官人。”
刘永铭翻身下马,向丰不收走去。
赵伯伊并不认识丰不收,但他听得出丰不收语气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赵伯伊有些不放心刘永铭,也从马上下来,跟在刘永铭的身后。
“二位,这边请!”
刘永铭笑了笑,跟随着丰不收而走。
赵伯伊跟在刘永铭身后轻声问道:“六爷!这人是谁?他的意思是太子在他手上?”
刘永铭却高兴得说道:“赵将军!你的命保住了!”
“什么?”
“刚刚这一路我还在想怎么在父皇面前将你保下来呢!现在好了!想都不用想了!今日你若是能救下太子来,你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一会儿随机应变吧。还有,眼前这个人你不要惹,他身上有把短剑,很快。一般人不是他对手。我们离他五步开外就行!”
丰不收回头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
三人离开了官道后便进了一条小路。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间野店。
所谓野店,即是城外休息用的酒肆。
好一些路人要进城之前都会准备一番,或者是送人出行时在这里停留作别后折返回城。
之所以野店不在官道边上,是因为常有不法商贩用店门口的错误标识引导路人,或者堵路拦客,导致道路不通。
所以这些野店都被要求离进入长安城的官道远一些。
那野店的大门紧闭着,酒旗也没有立起来。
没立酒旗,则说明它不再营业。
丰不收带着二人来到门前,很有节奏得敲了几下之后,门便开了。
丰不收站在外面,恭敬地用手掌示意道:“六爷,里面请!”
刘永铭一点也没有客气,迈步便向里面走了进去。
赵伯伊跟随在刘永铭身后也进到店中,最后是那丰不收进入,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店内的桌椅板凳乱作一团。
在野店酒肆的一角,十余个人将两人包围在了其中。
被人包围住的太子刘永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向着围着他的歹徒抖着锋刃。
他真的在发抖。
而禁军侍卫副统领陶大眼身上则流着鲜血,勉强得靠在墙边。
陶大眼见得刘永铭进来,两眼瞪大了,但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太子刘永铎却是叫道:“六弟!”
刘永铭一摆手,让刘永铎安静。而后他自己扶正了一条倒地的板凳,从容地坐了下来。
刘永铭张望了一下四周,问道:“柴大官人呢?”
“已等候秦王殿下多时了!”
柴世荣声音传进刘永铭耳中的同时,野店后院与前厅的隔门间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便就是柴世荣。
柴世荣摇着扇子笑着走到刘永铭身前。
丰不收移过一条板凳,那柴世荣便坐到了刘永铭的正面前。
二人距离不到一米。
刘永铭笑问道:“柴大官人这是什么意思?”
柴世荣笑道:“请你们的太子喝点小酒,可他不太赏脸,所以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还请秦王海涵。”
刘永铭也笑道:“不见得吧?他们二人走的是官道,却被你们困在这野店之中,可见你们也是耍了什么心眼,故意引他们来的。这也对,官道上人那么多,不引到这小道野店里你们还真不好下手。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太子的?”
柴世荣微笑说:“你们去了大慈恩寺,我看见了。后来你们出了城,想起那豫王世子曾与我说过,城外的卫戍军赵伯伊已被鼓动,今日会起事,想来你们几人是去安抚赵伯伊的,敢问六爷,您身后的这位将军便就是赵将军吧?”
赵伯伊并没有回话,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柴世荣,那眼角还注意到了刚刚领二人进来、现在正靠在墙边的丰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