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玥璃摇了摇头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有时是男的,有时是女的,有时是老得,有时是个小姑娘。”
“哦!”刘永铭装作有些明白的样子:“很会化妆是吧。就是江湖中传闻的易容术。”
“应该是吧。”
“你如何会把账本交给她的?”
宫玥璃解释道:“陇西李氏有个公子哥,现在也不知是李家的谁。他奔马撞伤了一名贵妇人,扬言他李家就算是犯了死罪,也有办法从牢里出来。那贵妇人的身份也不一般,是嵩山书院山长云岗先生彭仕祯的儿媳,姓樊。”
宫玥璃当时人就在陇西县,这事在陇西县引起了轩然大波,她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而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刘永铭让珏瑶姑娘派人做下的,他也是清楚的。
宫玥璃接着说:“彭家虽说有些家世,却不如那李家来的势大,最后不了了之。我爹就再一次上疏了关于李氏为祸地方的奏疏。不久之后,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老妇人,跟我爹说,大爷党的御史将我爹给告了,朝廷正打算抓他去问罪。”
“老夫人?”在刘永铭心中,念娇龙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是呀,很老了,有六十多的样子。”
“是念娇龙?”
“她自己这么说的。”
“后来呢?”
宫玥璃接着说道:“我爹自认为无罪,便不愿意走。但是……因为羌人卖马的事情,我爹便将账本交给了我叫我保管。朝廷派人来的那一天,老妇人化装成一个男人要带我走,说是不能被我爹连累。我爹即自称无罪,我哪里敢走。但那账本实在是太重要,我怕被人搜走,且我感觉那老妇人是真心帮我。于是我就将账本交给了她!”
刘永铭问道:“你爹叫你保管账本之时,是在户房被烧之前,还是之后?”
“当然是之前了。”
刘永铭好似明白了一切,他又问道:“之后你有再见到她吗?”
“进了教坊司的第一天,她便在夜里偷偷地进来与我见了一面。虽然她蒙着面,但我可以肯定,她的声音很嫩,不像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应该二十岁不到吧。她问我要不要将账本交给朝廷。我说不要……因为……”
“原因不必解释了,我懂。看来这个念娇龙没少为你操心呀!只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她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见不得我爹一个好官这般落难。”
刘永铭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对,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后来还有找过你吗?”
宫玥璃红了一下脸说道:“你来过的第二天夜里,她便找过我了。”
“她还是不放心你,问你要不要把账本交出去?”
宫玥璃摇头说道:“她没说账本的事情,只问我有没有人为难我。还问我……问……”
宫玥璃有些不好开口。
聪明的刘永铭马上会意过来,问道:“你跟她实话实说了?”
“她不是坏人,我自然跟她实说了,她见得我并没有被你玷污,便放心得走了。你……你小心一些,她好像对你很生气……”
刘永铭笑道:“是个侠士见到爷我的做派都会很生气的。如此说来,那本账本还在她的身上?”
“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从来都是她来找我!”
“这事给闹的,我还以为你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了呢!得马上找到账本,然后让你爹早早地离开长安城。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呀,皇帝可不是一般人,虽说是一言九鼎,但……但时局若变,他的一言九鼎也会是句空话!”
宫玥璃也明白刘永铭的意思,可她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结。
宫玥璃问道:“你刚刚说要我去你王府……”
“哦。不着急,王府还在修缮。你先在教坊司里住着。若是那玉娇龙,不是,念娇龙再来,你便跟要那账本,早些将此事了结。然后跟黄奉銮说想见我。他会帮你找到我的。”
宫玥璃应了一声,抬头偷偷看了几眼刘永铭。
二人各负心事,一路无语之下,便又回到了教坊司。
刘永铭将宫玥璃送回了教坊司的房间里,许久不说话的宫玥璃突然开口说了句谢谢。
刘永铭呵呵一笑,问道:“你会暖床么?”
宫玥璃一愣,刘永铭大笑着便离开了。
宫玥璃的归来让一直守在教坊司的黄奉銮安下了心来,恭恭敬敬得送刘永铭出去门。
…………………………
次日一大早,刘永铭便换上了那身补丁素衣便出了门。
好在天气转暖,让刘永铭没受那么多罪。
步青云则从一个侍卫彻底变成了马车车夫,赶着车送刘永铭去了傅家。
傅家的大门只是虚掩着的,好似从来都不关,也不怕闹贼。
刘永铭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傅远山正在等着秦王后人上门,若是闭门,怕是会错过。
刘永铭大步走进傅家,在厅堂里却看到了傅远山正在看一封书信。
“奇川先生!”
刘永铭唤了一声,傅远山这才发现堂外来了人。
傅远山放下书信,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刘永铭拱手笑道:“小友来了!快快快,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出大事了!”刘永铭煞有介事得赶了进来。
他一坐下来,也不管桌子上的那杯茶是谁的,拿起来便喝了起来。
“怎么了?平日见小友举重若轻,今日如何急成这般模样?”
刘永铭将那茶水一股脑得吞了下去,装作喘不上气的样子,然后才说道:“大慈恩寺出了事了!
“哦,近日是有听到关于大慈恩寺的一些传闻。说是混世阎罗将大雁塔的地宫给刨了,好在那姓宋的来的及时,要不然佛主舍利可就不保了!”
“根本不是一回事!”刘永铭认真且又严肃的表情让傅远山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是有一群匪人欲对大慈恩寺方丈枯木禅师不利,现已被官府制住。宋侍郎不是来阻止六爷的,而是来抓人的!”
傅远山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想来那些匪人身份十分特别吧?要不然朝廷不至于以此掩饰。”
“是呀!那些匪人尽是秦王之后之爪牙!同时,官府也查出来那枯木禅师曾是秦王府的旧人!”
“阿!”傅远山惊了一下,紧张得问道:“朝廷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说是原秦王府长史赵谦。您可别与他人说起,这消息六爷是从宋侍郎那里得知的,也只告诉了我一人,可不敢透露他人知晓。”
“呀,这下可糟了!”傅远山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放松了许多。
他又道:“赵谦以失踪为名,在大慈恩寺为僧,早不问红尘,却未想来还有此劫!”
刘永铭道:“如此说来,奇川先生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傅远山笑道:“秦王府原有五杰,主簿王文召那是老夫贤婿,其他之人皆是老夫良友,老夫如何会不知。当初老夫贤婿遇难之后,赵谦怕皇帝还有所责难,见得秦王府已没,便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这此年来,我也时常去看他,只是外人不知而已。小友放心,此等秘密我已守了近二十年了,不会与他人乱说的。”
傅远山说完,这才关心得问道:“朝廷没为难枯木禅师吧?”
刘永铭苦着脸道:“其恶病缠身怕也命不久矣。且他为僧多年,朝廷也并过多追究,只怕也少不了监视一类的。因其与奇川先生有旧,怕是……怕是难免会连累到先生!”
傅远山却是笑了一声,说道:“自年前始,兵部宋侍郎也没少派人盯老夫的梢!老夫早已习惯了,只是苦了枯木禅师了。此时薛神医若去为其治病,怕是也难逃其手!”
“是呀!前几日就在门外……”
刘永铭正打算说那一日在傅家外面的木桥边与田曾波下棋时,在一边观棋的货郎便就是宋宪的密探,但却被傅远山打断了话头。
“小女回来与我说过了。”
刘永铭连忙又道:“这也不能怪那宋侍郎如此了!事前我不知,若知,必劝阻于先生!唉!您如何敢与秦王一脉还有所牵扯呢!”
“故交如此,为之奈何……”
刘永铭急道:“可王元荣还要科考呢!”
刘永铭一句话将傅远山给点醒了。
傅远山一家虽然在三代履历上写得清白,考核官吏也不能剥夺他的参考资格。
但是只要与前秦王府有关,文章写得再好怕也很难中地。
傅远山眉头一皱说道:“呀,忘了这一茬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为今之计,您得与那些人断绝往来,王元荣方有可能会试中的!”
傅远山脸上写着不情愿:“这……此非我之为人。这些年来,常有故人来访,老夫从不拒绝。如若与他们断绝往来……”
“他日如何都可,但王元荣会试之时不可往来!若会试将中,殿试之时亦不可与他们有所牵扯!”
傅远山想了想,说:“唉。前事难断,又有新困,不如……不如老夫就此托病,在元荣授官以前,谁也不见。如此可行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