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再次在自己面前消散的“黑雾”,沈景渊神色不变。只是站直了身子,沉默的望着灵力罩中的“山水画”。
直到手中的令牌开始发烫,沈景渊才微微回过神,往塔外而去。
塔门再次打开。
而沈景渊却再一次的僵在原地。
十八年,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
比如,沈景渊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扑进眼前这人的怀中,不会再扯着对方的衣袖撒娇,不会再开口唤他一声……
沈景渊的眼神下意识的躲闪,望向别处,“有事吗?”
沈景渊的语气十分冰冷,像是并不认识面前之人一样,疏离至极。
可站在塔前的人并没有因此后退半分,只是脸上蒙上了一层犹豫之色,直到面前的沈景渊有了离去之意后才开了口。
“……她…她可还好?”
沈启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语气有些结巴,简单的四个字也因此变得生硬无比。
只能从眉目之间勉强窥探出担心之色。
沈景渊望着不再年轻的沈启文,他的发丝早就发白,岁月并没有留情,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而他的身子看着也已经没了早年的硬朗。
“……”
沈景渊沉默着,盯着还在等着自己答案的沈启文,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可还好?
被关在这半点灵力都没有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好。
他不信眼前这人不知道,也感受不到。
果然,没过多久,沈启文心知肚明般的低下了头,而眼睛的余光却瞥了眼紧闭的塔门。
他其实想过趁着阿渊进去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进去。
可无一例外,塔门的一道无形屏障会阻拦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塔门关关合合。
沈景渊并没有要回沈启文问题的打算,往旁边迈了几步后,打算绕过他走。
“阿渊……”
沈启文看着长大的阿渊,想到那事没有发生之前的种种过往,恍然如梦一般。
嘴里呢喃着那个尘封在记忆之中小名。
“别这样喊我!”
沈景渊心头一紧,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厉声反驳。
他忘不了娘亲受伤之时,生命受迫之时,眼前这人的无动于衷。
也忘不了那人摧毁庭院之后,提剑想要他命之时,他果断的交出了“画卷”,称是娘亲的本体,想以此来换自己的性命。
更忘不了那捉妖师脸上嘲讽般的笑意,以及那句:“早这么识趣该多好。”
沈启文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无意间脱口而出的称呼,会给沈景渊带来这么大的刺激。
他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可沈景渊却没了继续停留的心思。
离去之际,沈景渊瞥了眼塔旁搭着的木屋。
身形一顿,“你若想多活几年,便早点下山去吧。”
“住在这里,守着这座塔,除了让你少几分愧疚,少活几年,什么用都没有。”
沈景渊压制着心底那股无法磨灭的担心,冷冰冰的说着。
可袖袍中握紧的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自己,哪怕真的发生了那些事,自己还是在意他。
沈启文转过身,看着果断离去的沈景渊,合上了来不及吐词的嘴。
他没有打算下山,也不会下山。
能在塔外等着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做。
而他只有在这里,希颜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阿渊现在做的事,沈启文眼中流露出些许愁绪。
只希望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会再在旁人身上重演。
阿渊也不会变成为了除妖善恶不分的人。
……
彼时,重明山的主殿里。
袁守义已经将沈景渊拿来的妖丹炼化。
感受到灵力又精进不少的袁守义,心情自然的又好了几分。
起身稍加收拾之后,便来到了殿外,看向了锁妖塔的方向。
凭他也想打破那灵力罩?
若真的有那么容易,他会把那进入锁妖塔的令牌给他?
想到刚才在炼化妖丹时,感受到的灵力波动。
每次都失败,为什么就是没长教训?
袁守义望着那座塔,看着那隐约的两个人影,再次冷笑。
这两人对这妖还真是情深。
收回视线,袁守义又看着殿前练功的少年们。
眼里露出满意的微笑。
既然沈景渊这么喜欢挑着妖来糊弄他,那他就让对方真的,他不杀的妖,自然有人来杀。
而外头的少年见他们的师傅走了出来,练得更加起劲了。
袁守义可没有心思一直守着这些人,只是站在看了一会过后,又回到了主殿之中。
“哎,师傅怎么又走了?”
见袁守义又回到了主殿里,原本还想着表现一番的少年们泄了气。
一向要强的齐谨见此,直接收起练功的架势,说出了一众师兄弟的内心想法。
“是啊,明明之前也不这样啊。”见齐谨吭了声,又有一个站了出来。
正是齐谨的四师弟。
而他所说的以前正是他们刚上山之时,最适合学习新知(洗脑)识的时候。
“好了好了,难道你们练功是为了给师傅看的不成,都给我站好,好好练!”
“等练好了,下了山,捉了妖,多的是机会见师傅。”
章睿看着有些丧气的师弟,再次开了口。
又怀着向往之情的看着面前主殿。
即使这块空地与主殿的距离并不远,可他们还是没有进去看过。
想到大师兄每次都能单独见师傅,章睿眼底染上了几分羡慕的情绪。
又想到不久之后就能下山历练,等到时候他捉了妖,想来师傅也不会再厚此薄彼了吧。
而听了章睿话的齐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暗自下定决心。
这次的历练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也能得到师傅的青睐。
最好是能像大师兄那种随时可见师傅的。
对这群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来说,袁守义可以是师傅,更可以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被师傅所救,他们怕是早就饿的饿死,冻的冻死了。
思及至此,少年们的眼神之中有多了几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