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人参娃娃惊呼出声“她现在这种情况生孩子,岂不是很危险!”
尉迟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随着苏清梦一声惨叫,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一滩,越流越多。
眼见着苏清梦的脸色越发惨白,林绾眉头紧蹙,望向了人参娃娃。
“你,你看着我干啥?”
“割你一只手,”林绾唇瓣轻抿,语气不容拒绝“我会帮你疗伤,保你再长出一只。”
“别啊!”
人参娃娃面色惊恐地躲到尉迟晏身后,连连摇头。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苏清梦,双唇紧抿。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鼓足勇气伸出了毛茸茸的头。
“割我的须发吧!”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林绾望向他刚长出不久的须发,眸色沉沉。
……
杀猪般的哭声响彻诡馆,人参娃娃看着镜中的小光头,悲痛欲绝。
尉迟晏强忍笑意,这才没笑出声来。
林绾垂眸看着手中的须发,触感温润似玉,周身流动着淡淡的灵气。
不愧是人参。
她扶着苏清梦,轻轻掰开她的唇,将人参须喂了下去。
人参下肚,苏清梦稍稍回了些力气,神志渐渐清晰起来。
一番挣扎后,总算是顺利分娩。
她虚脱地倒在林绾怀中,身下,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足两个巴掌大,通体洁白,十分瘦小,正微弱的呼吸着,一动不动。
人参娃娃好奇地凑近瞧,却被尉迟晏一巴掌拍飞。
随即,他轻捧起小狐狸,顺手扯过毛毯,将她包了起来。
林绾顺势瞧去,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倒是随了苏清梦。
与此同时,她怀中响起一声微弱的呼唤。
“阿绾,是你吗?”
苏清梦颤抖地抬起手,她的双眼被缝死,什么也看不见了。
“是我。”
林绾瞧着她这副模样,鼻头一酸,轻握住她的手,眸色一惊。
她的体温在迅速下降,掌心早已冰凉。
一时间,她不知所措地怔了一瞬,随即,她像是个孩子,慌忙向苏清梦的掌心哈出热气,以求回温。
“捂不热了,”苏清梦想要将手抽回,林绾却固执地不放手。
她苦笑一声,却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飞溅,溅到了林绾的衣领和手背上,猩红刺目,如同妖冶的彼岸花,仿佛在提醒着她,这一切,无法改变。
“何怜的刀上有尸毒,”她轻咳出声,想要擦掉唇边的血迹,却越咳越多。
林绾被血迹晃了神,她怔怔地望着苏清梦,唇瓣微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清梦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她摩挲着想要碰碰林绾的脸,却在即将触碰之时,缩回了手。
她怕弄脏阿绾。
“我的时间不多了,”她虚弱地开口“阿绾,我想抱抱她。”
林绾的双眼早已模糊,她望向沙发上的尉迟晏,四目相视,尉迟晏点了点头,小心地将小团子递进。
毛毯中的小家伙睡得很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清梦的脸上,她禁不住地勾起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
“阿绾,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不丑,你一直都很漂亮。”
她憨憨地笑出了声,嗔怪道“你又哄我。”
“不过,还好她还没睁眼,不然,我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吓到她的。”
林绾别过了头,一滴泪顺着干涸许久的眼角,滴落下来。
她不忍再看。
苏清梦轻抚着怀中的小团子,一下又一下,喃喃出声“其实,我在她还未出生前,便已经想好了名字。”
林绾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隐藏着哭腔问道“叫什么?”
“安乐,苏安乐。”
她俨然有了母亲的慈爱,语气温柔,夹杂着无限眷念“我希望她的一生,不要像我一样,多灾多难。”
“而是平安喜乐,快快活活地度过一生。”
林绾默默地听着,无声地落下泪水。
一连说了许多,苏清梦气喘吁吁地咳嗽着,耳朵内流出了脓血。
林绾见状,鼻尖一酸,尸毒已经浸入心脉,无力回天。
“阿绾,我好累啊,”苏清梦气息微弱,声音越来越小“我想睡觉。”
“别睡!”她揽住怀中的苏清梦,却发现她额头冰冷。
“苏清梦,你不许睡!你还没交代好安乐,还没想好她的以后!”
她早已没了往日淡漠的神态,像是赌气的孩子,边哭边说着,看似蛮不讲理,实际是以求能留下她。
苏清梦笑了笑,缓缓出声“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安乐的。”
话毕,她像是安抚小朋友般,轻轻摸了摸林绾的头。
屋内一片静谧,连人参娃娃的哭泣声都被压低,苏清梦依靠在林绾怀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口中却无意识地低吟出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滴冰冷的泪珠滴落在林绾的手背上,她僵硬地垂眸望去,耳畔却传来苏清梦的轻声。
“这一生,终究是水中不实的倒影,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