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月色惨白,小院内一片凄凉,偶尔有风声吹过,像是厉鬼霸占了佛祖的圣地,嘶吼咆哮,洋洋得意。
厢房内,尉迟晏端坐在土炕边沿上,身后的张来福呼呼大睡,呼噜震天响。
他轻叹一声,疲惫地摘下金丝眼镜。
为了确保彼此之间的安全,他们没敢离得太远,林绾和人参娃娃就在隔壁屋。
只是,这周围未免太安静了。
安静的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清。
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不愿去多想吓自己,正要躺下时,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偏头望去,不知何时,窗户被风吹开,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将桌上的蜡烛熄灭。
月光透过缝隙渗入房间,尉迟晏眯了眯眼,向着窗户走去。
寂静的房间内,稍有一点声响,便会格外清晰。
下一刻,屋内骤然陷入漆黑。
尉迟晏浑身一僵,他抬头望向窗缝,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
他揉了揉眼睛,虽说有些近视,但不至于会这么模糊。
忽然,窗缝处的漆黑动了动,紧接着,它上下眨了眨。
尉迟晏心中一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
那是,一双眼睛,挡住了寡淡的月光。
他脚步加快,正要走近时,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过,吹得他眼中发涩。
等他缓过劲来时,窗外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空中的一轮弦月散发着淡淡光芒,却令人不寒而栗。
尉迟晏探头望着小院,观察许久后,并未发现异常。
但他心中依旧不太放心,却又不能贸然出屋,只好躺回梆硬地土炕上,闭眼凝神。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卧室内。
人参娃娃姿势慵懒,睡得很沉,口水流了一枕头,仿佛完全忘记现在危险的处境了。
一旁的林绾神情如常,她虽是合上双眼,像睡着了,但却在不断感受着周围的磁场和屏障,有无变化。
良久,磁场毫无波动,她稍稍蹙眉,心中隐隐起疑。
在这座诡异的尼姑庵里,她们被困在其中,本以为背后的东西会迅速出手,没想到,却并无变化。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轻叹一声,暂时无奈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凉意,和阴寒的触感。
她猛地睁开双眼,身上正俯趴着一只黑色身影,像是个孩子,却看不清它的脸。
“你一直在观察这里,想逃出去,是吗?”
它声音清澈,的的确确是孩童的嗓音。
林绾双唇紧抿,指尖暗暗划动银针,攥紧,瞄准。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紧紧捏住,森寒的气息在身前弥漫,那个漆黑的身影动了动,怒气遮掩不住。
“想偷袭我?呵呵,好啊。”
童声发出鄙夷的笑容,两者掺和在一处,听起来十分古怪。
“你是这群人当中最强的,也是最敏感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却时不时尖锐的笑出声。
“你说,如果你死了,他们还能有机会出去吗?”
“你敢。”
林绾语气森寒,声音虽平,威压却是极强的。
瘦小的身影顿了顿,随即,它猖狂地大笑出声“你倒是第一个敢和我这样说话的。”
虽看不清它的脸,却能看到它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
“我便赐你一份最痛苦地死亡!”
话毕,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等它缓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林绾压在身下,姿势不利。
可即便离得这么近,林绾依旧看不清它的脸。
电光火石间,一股怪异的味道涌入鼻腔。
面前瘦小的人影笑出了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绾,低声道“蠢货,好好体验我带给你的死亡吧。”
林绾稍稍抿唇,她感到四肢发软,浑身无力,甚至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紧接着,她重重倒在床铺上,朦胧间,人影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眼中的得意毫不掩饰。
下一刻,她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娘娘!您醒醒啊娘娘!”
叽叽喳喳的声响在耳边炸开,黄花梨的床榻上,躺着位身穿华服的美人。
美人缓缓睁开双眼,身旁的小丫鬟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凑到床沿前“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那会怎么叫您都叫不醒,一探鼻息,可吓坏奴婢了!”
小丫鬟说得战战兢兢,浑身止不住的打颤,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美人蹙起了一双柳叶眉,双眸流转,她轻揉着眉心。
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仿佛少了些什么。
可若细细想来,又没有不对的地方。
她是当今圣上的女人,后宫中的贵妃娘娘,母家权势滔天,可谓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现如今,她作为嫔妃中的楷模,圣上亲自点名,邀她陪伴出宫,入寺祈福,烧香祷告。
祈望来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祈福也是皇室祖上传下来的规律了。
她长叹一声,缓缓起身。
一旁的小丫鬟见状,连忙将茶杯递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皇上身边的大公公刚刚来过一趟,请您前去伴驾。”
伴驾?
她望向朦胧的夜色,已是深夜。
记得今日是仪妃侍寝,圣上怎么又请她前去?
但她无法拒绝。
想着,她缓缓起身,小丫鬟站到一旁,贴心地服侍着。
随着她的动作,发髻上的步摇金钗轻轻晃动,声响清脆,动人的紧。
无意间,她瞥到了红木桌上的镜面,却顿了一顿。
这张脸,怎么如此陌生?
良久,她缓过神来,却心中一紧。
自己怎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