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死寂一片。
将叶天包围的六千多骑卒,都看傻眼了。
吴杉其更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出现的那高达千米的巨物建筑虚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快被吸进去了?
吴家长老忍不住道:“少主!”
眼下不是发愣的时候。
是撤还是继续死战,拖延到五万步战武卒赶到,吴杉其得赶紧做出决定,时不我待啊。
吴杉其冷汗直冒,望着战场中央的叶天,目光陡然发狠,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就算豁出这一万精锐骑卒,老子也要让他死在这里!”
有了这句话。
吴家长老立马下令,擂鼓助战!
剩下的六千余骑卒在片刻错愕之后,听到助战擂鼓,立马掀起整齐的铁甲震动声响。
大军作战,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一时间六千余骑卒长矛攒簇,弓弩挽起,全部对准了那位黑衫持剑青年。
然后叶天做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动作。
之前放在他身后的酒壶飞入手中,将那把锈剑插在脚边。
右手拿酒壶,然后猛然间高高举起左手,好像是在跟六千余骑卒大军说各位稍等片刻,容我喝口酒再打不迟。
顿时惹来了一阵潮水般的哗然。
便是一些能征善战的校尉都尉,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位以一己之力抵挡他们万余精锐骑卒的年轻剑修,难不成真是一位万人敌?
真能如此从头到尾,闲庭信步,杀了三千骑之后,又杀了十几位腾龙境与一个内府境强者,还能一路长驱直入,视余下的六千骑卒大军如无物?
这种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仗,要怎么打?
总不能让兄弟们拿性命去填一个无底洞吧?
一个通天境武卒战死的抚恤金是一百块灵石,是很高。
可天底下的沙场袍泽之间,谁愿意眼睁睁看着身边熟悉一条条鲜活生命,变成一堆死物灵石?
叶天喝酒顺势换了一口新气,手臂横伸出去抓住插在脚边的扶鸾剑,浑身剑意暴涨,一袭黑衫无风而飘荡,能够再次放手一战,快意至极,朗声笑道:“竹雪,该结束了,招式哪怕花哨一点也无妨,让他们见识见识你我的风采!”
被两位阵师连同数位腾龙境武者以阵法束缚住的竹雪,仿佛听到了叶天的召唤,发出清脆剑鸣。
众人只见那把猩红长剑爆发出夺目剑气。
先是两位阵师面色大变,疯狂掐诀催动力量加强阵法强度,但晚了。
紧接着是那些助阵的腾龙境武者。
他们感受到了无法抵挡的锋利!
剑修杀力之大,毋庸置疑,尤其是阵师,最怕的便是剑修,哪怕他们拥有压制剑修本命剑的阵法也很怕。
更何况叶天境界太高,内府境剑修的本命剑,他们这群腾龙境困住了那么久,已经是完成原本的计划了。
如今竹雪想要破阵,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竹雪刺穿阵法,掀起漫天剑气,在天上划出一抹猩红长痕,如同留下一条红线,飞到叶天身边。
在竹雪悬停住后,那一缕猩红长痕如同鱼线收回一般回到竹雪身上。
当真是应了那句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的剑修风姿!
这一幕落在吴杉其眼里,无疑是绝望的。
没有本命剑的叶天他们都拿不下,如今本命剑在手,他们如何是对手?
真要用人命去堆?
可如今士气已经土崩瓦解,就算重罚威胁,又有多少人能效死力?
吴杉其对于战场形势的判断,无比清晰,戎马生涯这么些年,历经大小三十余场战役,输多赢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所以这位脸色阴沉的吴家将军,已经开始悄悄寻摸退路了。
他悄悄将真元灌入手中那枚银锭模样的护体重宝之中。
瞬间护体重宝化作如水银一般的液体在吴杉其披挂甲胄外边流淌,原本黑漆漆的军方重甲覆上了一层水银般的液体,变成了一副布满云纹古篆的雪白宝甲。
这乃是吴家老祖在他临行前交给他的。
虽然只是玄品下等品级,可专注防御,仅以防御力而言足以媲美玄品中等玄器。
竹雪回到身边的刹那,叶天便开始前掠,再无后顾之忧,一人两剑,愈发一往无前。
因为有竹雪帮着扫清障碍,清理暗中袭杀。
叶天只管凿阵!
以一人之力,主动凿阵六千余骑卒!
漫天箭雨当即泼射而至。
竹雪转瞬间就环绕在叶天周身百尺之内,为他阻挡那些蜂拥而至的矛尖和箭矢。
高坐马背上的吴杉其恋恋不舍地瞥了眼平原战场,随后拨转马头,纵马疾驰出去。
他祭出老祖给他的护体重宝,可不是想着和叶天厮杀一场。
对方乃是内府境剑修,他不过是个腾龙境武者而已,如何会是叶天的对手。
哪怕有护体重宝又如何。
剑修杀力极大,这件价值昂贵的护体重器能撑住几剑?
主将临阵脱逃。
六千余骑卒马上开始军心大乱。
这一幕落在远处山巅之上的竺唯眼中,又怒又疑。
他怒的是吴杉其竟敢当逃兵!
虽说六千余骑卒已经摆明了拿不下叶天,可吴杉其身为主将,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吴杉其哪怕死也应该缠住叶天,等到另一场战场的战事结束,援兵赶来,如此一来,哪怕一万精锐骑卒死完,吴杉其仍然是大功一件。
然而现在……
吴杉其就算之前功劳再多,都逃不过清算,以那位大景儒帅的治军手段,想都不用想,事后必定是吴家举族覆灭的下场。
他望向几处地方驻军精锐骑卒,照理来说,不该如此自乱阵脚才对。
这支边军关隘驻军精锐骑卒,虽然战力远远不如吴家那三千嫡系兵马,可有两支精锐步军老营,曾经在边境战事熏陶过多年,远远不至于如此不堪。
当当他看到一位地方驻军的统兵武将,非但没有制止麾下的啸营哗变,反而高坐马背,双臂环胸,好似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竺唯顿时脸色铁青,气得咬紧牙关,恨不得策马飞奔过去,乱刀将其砍成肉泥。
当那位地方驻军武将注意到那锐利目光,转头望向竺唯所在的山巅位置,竟是咧嘴一笑,带领自己的近千嫡系骑卒退出了战场,开始向着另一处已经打的水深火热的战场而去。
竺唯脸色阴沉至极,气笑道:“宇文台啊宇文台,这就是你每年要耗费朝廷半数税收打造出来的边军吗?连主将都他妈的是南苑王朝的细作!”
事已至此,败局已定。
竺唯反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反正有人帮着分担罪责,回去之后无非是跑到皇后娘娘跟前哭个鼻子服个软而已。
哪怕不能继续掌控勾银,至少自己还是御前司掌印太监,只要这个位置还在,有的是卷土重来的机会。
反倒是那位大景儒帅,这一次怕是要让陛下失望,说不定主帅之位都得拱手让给监国太子。
竺唯转身迈出一步,身形如一缕黑烟消散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