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忘记了吗？”夏秋蝉被强制跪下来，精心打理好的妆容也被冰凉的地面蹭脏，“您之前在岭南救过我的。”
“殿下。”她情意绵绵地望着挺拔俊立的男人，“秋蝉一直都没有忘记殿下的恩情，殿下一定记得秋蝉的，对吗？”
若非如此，怎么会对与她有四分相似的王妃心生爱慕，定然是因为她的缘故，一定是因为她，殿下才执意求娶了王妃。
殿下记得她，殿下对她肯定有好感，这诸种妄念，在男人毫不留恋的背影中彻底泯灭。
“留着吧。”
长云回身吩咐一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道。
夏秋蝉心中生出几分希望，一定是殿下不忍心，她要好好侍奉殿下，让殿下怜惜于她，她为了与殿下相见才应承燕王殿下的要求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愿，她因为这张脸被燕王看中，也因为这张脸在王府内整日装扮遮掩，容颜始终未能得见天日。
终于，她凭着这张脸，与雍王殿下相认，却被折断双腿囚禁，能留下一条性命，也不过是要作为王妃的替身，为王妃挡剑。
今夜她被侍卫蛮横地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带出，一路直行到了正院，这是她觊觎不已的地方，多少次都妄想着安歇在里面的人是她，而不是雍王妃。
但等她真正踏入此地，那些不怀好意地视线牢牢盯死她，扮作嬷嬷的侍卫更是一步未离。夏秋蝉也终于意识到她的角色了——雍王妃的替身。
心中不甘与愤恨，她本该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可她看见了熟悉的暗号，抬头看去，是一名毫不起眼的侍女，她心中冷笑，燕王果然不止派了她与姐姐两个人。
正是这名侍女的帮助，她才能挣脱控制一瞬，将雍王妃的踪迹大声说出来。
看着两边暗卫纷纷向西侧转移，正院反而渐渐安生下来，被看破的替身自然无人再给予关注。
夏秋蝉倒在地上，双腿不能行走，狼狈地趴在毡毯上，耳朵听着外面动静，似乎想要听见一些哀嚎声。
“妹妹怎么这副模样？”
轻缓的脚步声走进来，女子惊讶地捂住朱唇，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可她就站在门边，丝毫没有要来搀扶的动作。
夏秋蝉害怕地看去，愣住道，“姐姐，姐姐你没死？”
来人正是夏雪落，她衣着干净整洁，完全没有被雍王府囚禁过的迹象，而且面上笑容温和从容，那双废掉的手指也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
夏秋蝉的瞳孔逐渐放大，似乎是想到什么，“是你，是你告的密。”
“你竟然背叛了燕王殿下。”她意识到为何自己被囚禁那么长时间，她的联络人却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因为夏雪落在替她回复。
夏雪落微带怜悯地看着她，“傻妹妹，怎么现在才猜到，可惜已经晚了呀。”
她在夏秋蝉惊恐的目光中走近，蹲下身为这个“妹妹”整理鬓发，“我的妹妹早就死在燕王手下，你怎么这么天真，我说你是妹妹，你就信了呢？”
那是，那是因为两个人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夏秋蝉想要辩解，却被死亡临近的阴影震慑得失了声音。
“那种东西简单伪造就是，黄泉路上放聪明些吧，好妹妹。”夏雪落不带丝毫血腥气地扭断了这个半路妹妹的头颅，然后笑着走出院门，自然地汇入雍王府的侍卫群中。
“解决了？”有侍卫好奇地看向这个半路投诚的同僚。
夏雪落不语，只是加快速度，果然前列的侍卫长凶狠地斥责道，“还不快些。”
他们好些暗卫都留在正院这边吸引注意，王妃身边的防卫其实有些薄弱，因此正急急忙忙赶去护卫王妃呢。
西侧的灵溪苑，顾清枳半靠在软卧上，身体涌上的睡意与理智上的慌乱夹杂，导致她看着困倦得很，但是不论芸韵等人用了各种法子，都始终是睡不着。
“嗯？”杏眸有些好奇地看向屋外，顾清枳不太确定道，“长云，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她似乎听见一阵骚乱，但又很快平息，仿佛是错觉，只是在夜深人寂时格外明显，而且她此刻心神都灵敏异常，更不会错过这番异常。
长云小心哄着小祖宗，陪笑道，“王妃听错了。”
“不，是奴才说错了。”长云刚想掩盖过去，就被顾清枳瞪了一眼，连忙从实招来，“是打起来了，王妃安心，殿下留下来的人手足够，必是不会有事的。”
顾清枳将手上玩弄的配饰砸向长云，“不许瞒我。”
长云不敢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又将砸来的玉佩捧到王妃面前，讨笑道，“是奴才的错，王妃聪颖，奴才再不敢隐瞒了。”
“哼。”顾清枳示意芸韵将玉佩接住，刚想继续问下去，“嘶。”娇颜突然流露出几丝痛苦，她双手放在腹部，有些紧张。
“王妃。”长云面色焦急，刚才讨好卖乖的笑容悉数消失，严肃的脸上满是忧虑和担心，他看着慌乱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揪住最有经验的禾嬷嬷。
“快看看王妃怎么了？”
禾嬷嬷被众人推过来，心中其实想要辩驳，自己不是女医，但她到底忍住心里话，认真地为王妃把脉。
没错，她虽然不是女医，但仍会些粗浅的医术。
“去给王妃熬一碗安神药。”禾嬷嬷皱起眉头，不是很放心地贴在王妃腹部凝神听着，“王妃有些受惊，这才不太稳固，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白曲动作飞快，能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可信的暗卫与嬷嬷，各个动作麻利，不消片刻，便从隔壁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真的不是孩子在踢我吗？”顾清枳还在与禾嬷嬷确认，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是他在里面动呢。”
她听敏儿与琳若说，月份大了之后，胎儿就会越活泼，甚至能认出谁在说话，给出不同的反应。
顾清枳的确还蛮好奇的，她都受累怀了这么久的孕，除却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玩这么一大堆禁忌之外，半点有趣的都没碰到。
她正心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顺便满脸抗拒地一口药汁一口甜果子。
突然，屋外悄无声息地传来浓厚的血腥味，刀剑相向的声音骤然乍起，这又是哪里来的一波人？
“顾小姐，好久未见。”
屋门被人推开，冷凉夜色下，故人身着白衣，一如当时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