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来的匆忙,见女儿安好无恙,便要起身回府,只是得先将她这娇憨的女儿哄睡着,再去拜见一番雍王殿下。
“娘亲在这儿。”宋姨娘满目温柔,那双与顾清枳相似的眸中是更为成熟的包容与慈爱,“枳枳快快睡。”
她浅浅几句低吟哼唱,轻松将顾清枳的睡意唤起。
顾清枳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急着回去?”
“明明可以用过晚膳再回府嘛。”她这些碎碎的嘟囔消失在逐渐升起的困意中,虽然眼眸合上,但唇齿微动,显然睡梦中仍在抱怨。
宋姨娘觉得好笑,疼爱地拍拍女儿,继续唱着安眠的小曲,直到顾清枳沉沉睡去,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又将被褥捻得严严实实,才悄声离开里屋。
芸韵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夫人,奴婢领您过去。”
宋姨娘对女儿的侍女与嬷嬷俱是温婉一笑,“你守着枳枳,等醒了见不到我,恐怕要闹会儿脾气的。”
“那老奴领夫人过去殿下那儿。”余嬷嬷主动揽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等待。
“那便过去吧,不好叫殿下等的。”
要与雍王殿下说些什么,宋姨娘早已打算好,好在雍王殿下的确待枳枳一片真心真意,她说的那些要注意的、要忌讳的,应当都是认真记住了。
这边宋姨娘才离去不久,宫中的赏赐便如流水一般下来,雍王妃有喜是开年以来皇室头一件喜事,特别是前几日燕王妃还流产,因此对这一胎,不免看重些。
谢贵妃更是喜出望外,她私下里与林嬷嬷琢磨过这对夫妻的打算,正是因为了解亲子的脾性,才明白怀孕与否全部取决于被亲子真心爱护的顾清枳。
偏偏这个儿媳还是长不大的小姑娘,她细细观察下来,竟是对生子抗拒的很。
这事成了谢贵妃的心头大患,她险些以为自己要不得不做个坏人,插手催促或者赐下妾室来借腹生子,幸好。
“幸好还是怀上了。“谢贵妃深深吐出一口气,长长的护甲放在心口,“本宫生怕他们两个打定主意不生,幸好。”
林嬷嬷也是高兴极了,“殿下与王妃都是神采高逸,生下来的小殿下必定粉雕玉琢。”
“最好是一举得男,偏殿再供奉几座观世音菩萨,本宫要多拜一拜。”谢贵妃双手合十虔诚道。
照着她这儿媳的身子,能有一胎已是万幸。这胎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孙儿,只是生在皇室,必须有男嗣才行。
“娘娘说得对,待会儿老奴就去尊奉上几座菩萨。”林嬷嬷忙不应地点头,“菱和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娘娘可要看过一遍?”
“将礼单送来。”谢贵妃的确很是高兴,连送到王府的赏赐也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对了,圣上和端妃赏赐下去的物件,格外过一眼。”
“是,娘娘。”
于是顾清枳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时,王府的几位嬷嬷便开始收整宫中赐下的大量赏赐,大部分赏赐都是珍贵的药物,年份稀罕的人参之类的,这些都要及时保存起来。
还有专门是王妃喜好的珠宝首饰,也要送到正院那边去,说不定能让王妃高兴些。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迎接她们的新同僚。
“这位是禾嬷嬷。”林嬷嬷亲自介绍道,她过来是想代娘娘瞧一眼王妃的情况,不过既然王妃还在小憩,她不好打扰,便做起介绍一事。
“禾嬷嬷曾替先太后保胎,当今圣上就是禾嬷嬷接生的。”
余嬷嬷、安嬷嬷等人很是欢迎,她们都曾是宫中服侍的嬷嬷,彼此也有些交情,很快熟悉起来。这种时候,来人越有本事越好,毕竟若是王妃有丝毫损伤,她们也要跟着倒霉。
禾嬷嬷与一干同僚言笑过后,清明练达的双眼平和,“老奴想看过王妃日常的膳食,待王妃醒来之后,还需再检查一遍正屋的摆设。”
这是极合规矩的要求,她的职责便是保胎,一路看过来,王府中花草未免太多,听闻这位雍王妃很是喜好摆弄花草,她可得提醒着点儿,这花花草草的,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只是,安嬷嬷笑眯眯地回应,其中婉拒的意思很是明确。
“禾嬷嬷稍待,您还不急着忙,咱们伺候王妃之前,都得先见过殿下,听完几句嘱咐才能安心做事。”
不等禾嬷嬷回话,余嬷嬷就接上去,“嬷嬷还未看过自己的居所吧,还请随我们来。”
竟是不欲禾嬷嬷继续说下去,禾嬷嬷有些惊疑地看向送她来的钟秀宫林嬷嬷,见她并不反驳,这才顺着余嬷嬷的话笑道,“劳烦诸位老姐妹了。”
赏赐与人都已送到,林嬷嬷自该回宫,她离去之前,看着被几位面色严肃的嬷嬷裹挟在其中的禾嬷嬷,心下暗叹,估摸这位也是有去无回。
拢共宫里赐下来这么几位嬷嬷,留是都留在了王府,只是心也彻底留在王府,丝毫不顾及来之前对钟秀宫的允诺,反正是半点消息都没传递过。
这位禾嬷嬷,来之前应下保胎的要求,只怕她前脚回宫,后脚这要求就变成了保住王妃。林嬷嬷心中无奈,不动声色地提出告辞,在众人默契的行礼中离开。
而禾嬷嬷灵敏地从身边同僚的言行中察觉出端倪来,她目标明晰,好不掩饰自己的卖好,“老奴方才可是说错什么?还请诸位教我。”
真不愧是先太后身边得用的嬷嬷,安嬷嬷赞叹一声,实在上道,她笑吟吟地扫过另外几位面色严肃的嬷嬷,这里就没有不上道的嬷嬷。
“在王府里,最重要的是王妃的安危和心情。”
“咱们是服侍王妃的,便要将王妃当做第一位的主子,即便是以后的小主子,也万万比不得王妃。”
“王妃纯善天真,对女子生育一事害怕得紧,禾嬷嬷切莫说得太详细,以免惊吓到王妃,若有什么叮嘱的,通通告诉殿下即可。”
“殿下的确要见一眼嬷嬷,要说的话大致就是这些,禾嬷嬷先记在心里,日后慢慢就懂了。”
懂不懂其实无所谓,只要照做即可,安嬷嬷最怕来人不识时务,仗着宫中贵妃娘娘的威势,妄图管教王妃,那简直是撞到死路上。
殿下的脾气可不算好,尤其是王妃有孕之后,王府上下戒严,规矩极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