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堂姐还在家中?”顾清枳懒懒地靠在宋姨娘怀中,“娘亲拍拍我。”
宋姨娘笑着轻捏了下女儿秀气的鼻尖,“使唤姨娘倒是自在的很。”她眼中尽是对小女儿的爱意,纵容地拍着女儿,和小时候哄睡没什么分别。
“你大堂姐。”宋姨娘与女儿解释,“殿下那边一位大人牵线,介绍了一桩姻缘,男方家中丧父,只有不管事的老母亲,清净得很,相看过一眼,你大堂姐也是愿意的。”
“然后呢?”
宋姨娘仿佛说故事一般,并不在意地说着后续,“后来你大堂姐外出礼佛,结果在下山时,没有走稳,摔了一跤,将脸摔破相。”
“呀。”顾清枳倒是对这个同情的很,她爱美,难以想象破相这两个字,“很严重吗?”
宋姨娘宽慰道,“枳枳别怕,清莲那丫头运道不是很好,本来应该只是个小口子,却不知为何,结疤的时候养护不当,成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疤痕。”
那男方家也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娶回来的主母是要在外交际的,因此家中的老母亲来看过顾清莲受损的容颜之后,百般为难之下还是委托那位牵线的大人拒了这门婚事。
“如此一波三折,大堂姐之后要如何打算呢?”顾清枳趴在娘亲怀里,昏昏欲睡,秋眸欲合。
宋姨娘亲眼见过那伤疤,她是医女出身,知道即便养护不当,也决不至于恶化成黑色。
若说家中有人暗害,那也不可能,没有人与那丫头有利害关系,宋姨娘敏锐地觉察到其中怪异。
“她是和离之身,如今容颜受损,二嫁是不指望的。因你之前的照拂,你婶婶倒也不至于将她送入青灯古佛,大约就是留在家中吧。”
宋姨娘并未深究,也有意让女儿的注意转开,“对了,你可知道,琳若也怀有身孕了。”
她从前需要跟在田氏身后出门,如今倒是可以独身参加宴席,上京的夫人们因着枳枳的缘故,对她也礼遇得很,这消息便是纪夫人告诉她的。
顾清枳自然知道,她微微有些不高兴,“琳若写信与我说过,娘亲你别催我。”
“你这傻孩子。”宋姨娘嗔怪地点了点女儿的眉心,“不是我催不催,是宫里着不着急。”
身为女子,宋姨娘自然知道怀孕之险,若是有半分可能,她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涉险,何况是生育之苦。
宋姨娘并不流露自己的担忧,只是再三叮嘱还娇憨贪玩的女儿,“寻常养身的药不可断掉,你这身子骨。”
她也不能坚定心思,劝与不劝,都是为着女儿思量,只是她既要为女儿的身体忧虑,又要为女儿的处境担忧,实在两难中,她与顾渊成商量过好多回,都无法定下决心。
为人父母者最是难熬,这如珠如宝养护的女儿便是长到几岁,都要牵扯着他们的心。
“若是。”宋姨娘停下轻拍的手,抚摸着女儿的乌发,“若是一定要生,就让姬妾替枳枳生下男孩,然后记在你的名下。”
“这是你爹爹的主意。”宋姨娘将顾渊成的话转诉给女儿,摇头道,“你爹爹是男子,不懂其中的煎熬,而且我估摸着雍王殿下也不会同意此事。”
顾清枳昂起头,在娘亲怀里,轻轻拍着娘亲,杏眸弯弯地承诺道,“娘,我不会用这个法子的,我知道娘亲不喜欢。”
宋姨娘怔住,有些失声,然后侧头掩饰自己眼眶中的泪意。
夫妻俩是在顾府用过晚膳才离开的,回府的马车上,顾清枳难得有些发愁,看书也看不进去,将书页翻了好几页,问道,“怎么办呀?若是我迟迟不怀孕要怎么办?”
她很烦恼若是好些人来催促她这事,她又不能直说自己不要怀孕,简直是烦人得要命。
慕瑾祯将妻子手中的书卷抽出,拥住娇柔的妻子宽慰,“卿卿别为此烦恼,等过些时日,就不会有人再关注孕息这等小事。”
再过半个月便是除夕和年节,这种重要节日的关口,大家都忙碌得很,而且,男人掩去心中的算计,年节过后,也会有别的事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顾清枳对男人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到底有男人为她托底,她也是松了一口气,放心地依赖在慕瑾祯宽厚的怀中。
这一年的年节与之前相仿,除却圣上,圣上在他们南下时候生了几场病,本来看着康健有力的身体一下子虚弱下来,连顾清枳都看得出他脸上的病容,只是圣上气势威严,常人不敢直视,便还以为只是错觉。
大约是病中,只有秦王这一个儿子在身边陪伴,本就不多的慈父之心看着倒是转到秦王身上,以致于宴会上秦王傲气得都有些遭人注意。
顾清枳对宫宴提不起任何兴致,宴上都是冷淡着眉眼,只在和敏儿与琳若碰面时才有笑影。
宫宴结束后没几日,顾清枳总算与两位好友相聚,本来该是去秦王府的,只是敏儿坚持要出来走一走,这才定在雍王府。
“枳枳来摸一摸。”宣敏的肚子瞧着已经很大了,至少顾清枳都不太敢让她挺着个大肚自己走路,非得搀扶一把才放心。
“你们两个慢些。”顾清枳有些气急,如今她左右两边都是有孕之身,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你,纪琳若。”
刚刚怀上的这位笑得欢乐,“我的好枳枳,你现在和炸毛的狸奴没什么两样。”
顾清枳瞪她一眼,将这笔账记在心中,然后小心地抚摸几下宣敏的腹部,眼中很是期待,“大夫的预产期是不是一月底,到时候我与宣夫人一起去陪你。”
宣敏本就生得大气雅致,如今又添几分慈母气息,更是温柔如水地看着好友,“那就拜托枳枳了。”
被两人一并排除在外的纪琳若却是突然低声道,“宫宴的时候,我怎么瞧着秦王殿下还不错的样子?”
她的夫君去年秋暮才入朝为官,她第一次以林夫人的身份参加宫宴,远远看着,秦王待敏儿似乎很是体贴细致的样子,和之前了解的很是不同。
“是装出来的吗?”顾清枳有些怀疑,不比琳若未曾亲眼见过,她碰见过好多回秦王与姬妾的亲密,很是不相信这人会有改好的时候。
宣敏犹豫片刻,却还是点头道,“他似乎对血脉很是看重,不止是子嗣,他看我这个孕育子嗣的母亲似乎总有些小心翼翼,为此驱退了好些姬妾。”
她早有猜想,对着好友自然不会隐瞒,放低声音道,“应该是他生母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