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荣扫了他一眼,“自然是跟过去,但是不许追击,雍王妃被人挟持,莫要惹得贼子狗急跳墙。”
但殿下之前迟迟未下命令,此时追上去也只是跟着马匹奔跑的痕迹,很大可能是被人溜着圈子走,挽荣心中疑问很多,只是面上沉默地应下。
于是装备精良的兵士又单独分出一拨追踪而去,只是在他们之前,早有雍王府的暗卫追过去,双方都在密林入口撞见。
谁都没想到在马场的西侧,竟然还有一条小道直通密林,这片密林,幽深沉静,只有些许飞鸟偶尔停落又飞起。
南方的树木长势强盛,一株古树便有百八十丈高,何况它的口径要足足三个成年男子才能抱住。如此挺拔茂密的树木远远不止一株,而是漫天遍野,根本一眼看不见尽头。
长泽试探性地在密林周边走了几步,抬头几乎看不见天空,等到日落,此处就会陷入深深的黑暗,到时再想追踪难度无疑更大。
“先进去探路。”长泽下达指令,长端已经奉命去通知殿下,“等殿下过来,就直接进林搜查。”
见雍王府的人已经行动起来,这些兵士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探起路来。
方才还幽静的森林,立即被人声嘈杂还有兵戈碰撞盔甲的声音覆盖,好些鸟兽被惊醒从不知名处探头张望。
若是此时从密林上方看去,便能看见好些飞鸟急促地飞离这片已然不那么宁静的林木。
长泽所等待的主子此时惊怒交加,他仿佛又一次回到在上京时听闻妻子被刺杀的噩梦,慕瑾祯再如何镇定,再如何理智,也没办法在妻子的安危上从容。
能保持面上的冷酷,不将心中的担忧焦虑暴露已经是极致。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用上了最快的速度,随意拉过部下的马,翻身而上,直直冲开大门,向着马场方向而去。
雍王府的暗卫训练出众,这等紧急的情况下,他们也拼了命地骑着马追上几欲疯怒的殿下,喘着气将前因后果悉数告知。
在得知是陆瑜菲将妻子挟持走,起因还是燕王叫破人家的身份,慕瑾祯心中悔恨不可言说,但眼中杀意焦躁混杂。
是他的过错,是他察人不明,竟然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待在妻子身边这么久,若是妻子因此有一丝半点的伤害,他都没办法忍受。
这些人,慕瑾祯胸膛被气怒鼓动,杀机四起。
他几乎是飞驰而至,慕瑾容很快就瞧见他的身影,因为没打算在这里和这位皇兄撕破脸面,于是他主动招手示意,想将来龙去脉说与清楚。
那匹慌忙中选中的骏马也不是一般的品种,速度惊人有如雷霆,上首的男人冷漠肃杀,黑衫白马,竟然不曾有停下的准备。
“殿下。”这声音是从挽荣的喉咙管里挤出来的,他双腿已经在颤抖,主子不避开,他自然也不能走。
可若是雍王殿下真的没有停下,那下场,他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双眼震颤地盯着越来越接近的高大的骏马。
慕瑾容面上的笑意此时全无踪迹,他轻松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竟然主动向前站了一步。
这两个疯子,若是有人见到这一幕,定然要惊惧地骂出这一句话。
坐在马上未曾有半点止步意味的慕瑾祯,站在前方不曾退后半步甚至还主动上前的慕瑾容,这对兄弟的目光在空中触碰到。
“嘶。”马首高高昂起,端坐其上的男人身姿稳当,他硬生生地让骏马从奔跑中止步,前面一双马蹄向上高高抬起,落下时几乎擦过慕瑾容的耳边。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大大吐出一口气,幸好,幸好停了下来。
慕瑾容不为冲来的骏马变色,自然也不会为这停步动容,桃花眼中闪过几丝锐利,“皇兄别太焦心,我的人已经在追查过去。”
眼下这番与撕破脸面也不远,慕瑾祯翻身下马,衣衫飘飘,下一秒,便是冷怒着质问,“你既然看到王妃在此,为何还要抓人?”
他看向慕瑾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跟随而来的雍王府人马对着在场的兵士都是兵刃相向。
慕瑾容毫无心虚自责之感,但他满是歉意,连声道歉,“是我不好,皇兄,我真的是没看见皇嫂也在,皇嫂完全被那家伙挡住身影。”
“而且我也没收到消息说皇嫂今日会来这儿,若是知道皇嫂在,我肯定就不会贸然进来抓人的。”
“最好如此。”慕瑾祯定定地看着他,男人现在对所有将妻子陷入危险的一切人或事都充满了敌意,有如一头焦躁不安的受伤雄狮,随时准备撕扯下敌人的血肉。
慕瑾容却是轻笑一声,带着些许挑衅之意,“看来皇兄放在嫂子身边的人也不是多靠谱呢,若是我没记错,这是皇嫂第二次陷入这种危险境况了吧。”
这却是故意回击,大家都是天皇贵胄,慕瑾容可没有包容忍让别人的爱好。
他这话的确戳中了慕瑾祯的命脉,妻子本就是他全心呵护的娇儿,几乎是可以说得上严密周全的保护,竟然一而再地出现意外。
慕瑾祯几乎是拼命压住自己心中的自责与暴虐,先要找到卿卿,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冰冷到极点,没有再理睬故意激怒他的慕瑾容。
“将这里包围起来。”慕瑾祯再次骑上马,“然后剩下的人全部进林。”
不等手下人劝阻,男人手中马鞍一拉,便向密林方向奔去。
另一边,顾清枳只觉身边环境突然安静下来,一直遮挡在她眼前的手也放了下来。
山林苍烟薄,穿林白日斜。
顾清枳还在惊诧于周边山林的幽深广阔时,腰肢又被人揽住,“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好好地带下骏马,双脚将将落地,顾清枳往后退了几步,杏眸满是警惕地看着身后的陆瑜菲,“你是云时菘?”
这人分明还是女子的装扮,一举一动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顾清枳防备的动作,柔和文雅地笑笑,修长的十指在耳后摸索,突然一声撕拉,竟是一张面皮从他脸上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