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鼓励地看向自己的侄女,端庄的贵女突然羞涩起来,红了面色轻声说道,“昨日发现腹中胎息,文斐头一次有孕,不免惶恐,故而急忙求见娘娘,让诸位见笑。”
怀孕二字让顾清枳抬头望来,怎么最近到处碰见有孕之身,她隐约记得,谢文斐三月份才成的亲,这才五月底,这么快就有孕了?
也不知她有没有用什么药方,若不是之前有所芥蒂,为琳若请教一番经验也不错,顾清枳可惜地想道。
虽然心里如此想,面上顾清枳仍然不改冷淡,她很快又低头研究杯中茶饮的颜色与口味。
其他三人自是继续闲谈,谢文斐与谢贵妃自是主力,慕瑾祯只是偶尔应上两句,好叫妻子继续躲闲。
只是,怀孕的谢文斐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到生儿育女上,她一副真心地与谢贵妃直言,“其实我这孩子来得如此快,也是吃了一味药方的缘故,若是王妃需要。”
谢贵妃脸色一僵,还未来得及阻止侄女,就见左侧的两夫妻俱是抬头凝视侄女,她心生不妙,唯恐侄女遭殃,刚想要出言调解。
“药方?果真灵验吗?”顾清枳却没有发怒,只是有些好奇。
谢文斐看向她,只觉对面所坐的女子,根本不像是成婚已经一年之久的妇人,更不像是皇室儿媳。
神情直白单纯,喜怒一眼分明,细腻白皙的芙蓉面没有丝毫疲惫与受挫,仍然是往昔闺阁中无忧无虑的模样。
“这药方是家中长辈从可靠的游医处寻来的古方,文斐已经亲身试验过,非常灵验。”
谢文斐不再持有任何傲慢,她眼带真诚地说道,“不过对母体会有一些损伤,但休养数月便能够痊愈。”
这话听起来尤为可信,只是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
慕瑾祯看她的眼神尤为冷淡,甚至暗含警告,随后与妻子低声私语,殿内其余人对他们这么视若无人的亲密举动视若无睹,显然是看到过不止一次两次。
谢贵妃也不理会儿子儿媳的举动,她蹙眉看向谢文斐,“你怎么未与本宫说过药方的事情?”
谢贵妃心中有些不虞,她在深宫多年,对所谓的生子药再敏感不过,几乎谢文斐说出药方二字时,她看向侄女的神色就骤然冰冷。
只是谢文斐当时注意力全放在对面的雍王妃身上,竟然对此毫无所知。
“还请姑母恕罪,是文斐逾矩了。”谢文斐这时候才发现谢贵妃的不满,反应极快地承认错误。
“只是婆母催得紧,文斐这才出此下策,怀孕之后大夫多次诊治,都说胎儿安好,母体也没有很大损伤,这才想着与王妃一同分享。”
她可怜又自责的情态,叫谢贵妃面色微缓,只是语气中仍带余威。
“这事莫再提了,之后本宫命御医为你诊断,清枳身体不好,药入其口三分毒,终究有害。”谢贵妃直接拒绝了侄女的提议。
她面上不显,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谢文斐的表情,见侄女的确从委屈到心生后怕然后惶恐的神情变化,才放下心中的猜忌。
不是她多疑,只是亲疏有别,谢家只是她的娘家,就算文斐年轻不知轻重,谢家也该有人提醒她,生子方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害人居多。
谢贵妃多年的宫斗神经被挑动起来,对侄女的怀疑暂且放下,但对自己的娘家却心生介怀。
莫不是谢家对雍王妃不是出身谢家心有不甘,想要借文斐来除掉这位不算合格的雍王妃?
毕竟文斐现在已经是外嫁女,与之前待价而沽的贵女价值已然不同。
谢文斐多年的贵女教养不是摆设,上首的谢贵妃神情莫测,偶尔投向她的眼神中也是打量与观察居多,她低垂视线,掩住其中的满意。
这药方的确难得,便是太医当场诊治,也不会查验出问题来。
只是果然如她之前所想,算计雍王妃,自然迈不过去雍王殿下,甚至如今她瞧着姑母对雍王妃的亲近也不是假的。
有这两位城府深厚的人物在,家族的算计是成不了的,反而还会惹祸上身。
谢文斐光是想想那些人难看的脸色,便要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那边窃窃私语的夫妻俩停止了对话,慕瑾祯已然与妻子说完宫中数个因生子药导致的充满血色的惨案,力图打消妻子的好奇。
“到底对身体有损,单单为了产子,这般做值得吗?”出声的是顾清枳,有损母体的药方自然不能拿与琳若,而且听完男人的说辞,她对生子药这种东西很是敬谢不敏。
不过她对这种牺牲自己只为生儿育女的选择颇是不解。
谢文斐却对此有所误会,若是雍王妃执意要问,她自然要做全套的戏,姑母身边必然有谢家的棋子。
不过她还是摆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充满慈爱的眼神凝在还未显怀的腹部,双手轻柔地摩梭道:
“待王妃腹中孕育胎儿时,便能体会臣妇如今的感受了,臣妇并不后悔这个选择。”
然后她看着顾清枳宛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生子药自然是不用最好,只是王妃如今与殿下恩爱,更当孕育一子。”
但凡对怀孕有些执念的女子,听到这话,只怕那股为人母的欲望就要被彻底怂恿出来。
谢文斐知道对面的女子绝不是这种人,这番话只会火上浇油,低垂的眉眼是笃定之色。
顾清枳听完这话,有种被人催生的感觉。
这感觉自然令人厌烦,顾清枳淡淡地说,“我与殿下还不着急此事。”
气氛冷淡下来,慕瑾祯却没有再如之前周旋的举动,谢文斐意欲献药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悦。
男人很是多疑,此番南下正好敲打一番谢家,既然俯首称臣,就不该生出其他心思。
而且,慕瑾祯冷漠的眼光盯在谢文斐身上,看来谢家这代家主的确无能,逼得出色的嫡长女也要倒戈相向。
这是来自谢文斐隐晦的投诚,只是慕瑾祯对这种牵连到妻子的算计厌恶至极。
这场拜别最后不算很愉悦地散场,顾清枳坐在马车上,有些提不起兴致。
她始终没有决定是否生育,这本就是极为禁忌的话题,除了在好友面前隐约提及,她根本不可能拿来和人光明正大的讨论。
当初她冒着风险与还不熟悉的男人坦诚,虽然得到男人的承诺,只是。
顾清枳仔细端详着抱住她的男人,男人面色沉静,毫无在外人面前的冰冷,望她的眼神专注温和,似乎会一直这般静静地等待她。
顾清枳挪开视线,她并不爱他,但是却有男人归属自己的占有欲。她声音娇柔,恍惚间似乎有些脆弱,“如果我一直不生子,你会纳妾吗?”
只是握住男人的手很是用力,并不顾忌暴露内里的霸道和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