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怜惜地摸了摸妻子的脸庞以示安慰，“我再让他们去改药方，卿卿喝完半碗就好。”
顾清枳被哄着喝下半碗，“快把它拿走，我要晕过去了。”
她嫌弃极了，忙忙摆手，似乎想让空气中的药味快点消散开来。
侍女们已经很熟练，白曲速度极快，将碗和汤勺一并端走，芸晴则是摆上香炉，里面是瓜果香味，逐渐挥发出来。
芸韵则是将蜜饯递给顾清枳，并且端来新鲜的瓜果与饮子，方才那批沾染上药味的已经被换了下去。
含着蜜饯，顾清枳才松缓些许不乐的神情，让男人也放心下来。
“明日姨娘会来府里看望卿卿。”慕瑾祯将顾府刚递来的消息告诉妻子。
顾清枳这场病已经快半个月，宣敏和纪琳若一道来看过她好几次，送来不少专门为她搜罗的玩意儿，也让顾清枳沉闷的心情有些好转起来。
与何府的关联，宣敏和纪琳若算是知道一些，不过身在王府，她们自然也不会敞开讲明这事，只能稍稍劝慰顾清枳几句，然后就将话题转开。
纪琳若的婚后生活过得很是不错，除却林家的老夫人有些难缠之外，她们还分享了好些上京最新的八卦。
慕瑾祯见秦王妃和林夫人来看望妻子的效果如此好，又思及前些时日容泽的话，便动了心思。
只是妻子一直不许他惊动顾府，找了好些理由瞒着那边。
慕瑾祯思量几日，最后还是命人去顾府邀来宋姨娘，若是妻子发脾气，他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顾府本就挂念女儿，而且少见的这么多日没有联系，还有芸韵回府探听一事。顾渊成与宋姨娘都因此有些不妙的预感，直到雍王府来人，这种不祥才真正落地。
几乎立刻给了回复之后，随后顾府都鸡飞狗跳起来。
家中现有的珍贵药材全被装入马车，还有一直在佛前开光的平安符与平安玉都要带上，给女儿的体己钱还要再补上。
宋姨娘与顾渊成一夜未眠，两人都是细心入微的人，在女儿一事上更是如此。几乎将顾清枳能用上的物件全都收整出来，直到夜色将明才草草睡去。
反倒是顾清枳有些措手不及，府医开的药方有镇定安神的作用，每次喝完没多久，顾清枳便会昏昏欲睡。
这会儿眼皮子就在打架，不过她还是撑着，用手心拍着自作主张的男人，“你怎么让娘亲过来？不该的，讨厌。”她细碎的不满和嘟囔逐渐消失在唇齿间。
慕瑾祯眼含无奈，知道妻子是怕宋姨娘过来责骂她，不由得轻轻捏了下妻子娇嫩的脸颊，暗自说了一句，“真是没良心的小混蛋。”也不想想他这般做是为谁。
随后就将妻子抱起来，小心地放在床上，他自己也躺上去，拥着妻子在这春日的午后一同入眠。
第二日，宋姨娘果然早早来府，还带来几车的随礼。
她是第一次来雍王府，不过一路下人的态度都十分恭敬，并不因为她的姨娘身份有所轻视。
领路的是安嬷嬷，她虽然察觉到宋姨娘的打量和观察，却也当作没发现一般，和声恭敬地传达着雍王殿下的意思。
“您来得正是时候，殿下最近一直在忧心王妃不肯喝药，可算将夫人请来，只盼着夫人能劝劝王妃。”
夫人这两个字眼，让宋姨娘的脚步为之一顿。
她看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两个字有异议，她心下情绪颇有些复杂，不过转瞬被安嬷嬷话里的消息吸引，捻起眉头。
“枳枳、王妃这病怎么拖了这么久？”
安嬷嬷心里有猜测，但绝对不敢直言相告，只是恳切地盼着宋姨娘的话对王妃有效果。
“老奴也不太清楚，只是府医诊治过，说是王妃身子娇弱，偏偏王妃又不肯按时喝药，病情也拖上许久，阖府上下都有些焦急，这都盼着您来呢。”
她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着雍王妃在府里的地位之高，让宋姨娘都为之侧目。不过这肯定不算坏事，眼下最让她焦心的还是女儿的身体。
顾清枳知道娘亲要来，早早让人准备好茶点，待安嬷嬷领着宋姨娘进来时，便闻到一股清甜的瓜果香。
宋姨娘一进屋就看向正有些无聊地翻着书页的顾清枳，“枳枳。”
顾清枳起身小步跑过去，“娘亲。”
宋姨娘连忙扶着她，上下细细打量过后，发现不像雍王府的人描述得那么严重，从面色来看，枳枳这应该已经在好转，只是她体虚，恢复的慢些。
女儿没什么大事，宋姨娘这才安心，“你急什么？刚刚那样跑过来多危险。”她很是不赞同地说着。
顾清枳挽着宋姨娘的手臂，“娘亲你坐下来再说嘛，又没有出事。”她娇娇地拉着宋姨娘，引她坐下来。
然后就是乖巧地向着宋姨娘讨好，“这是刚送过来的蜜桃，很是甘甜，还有蜜瓜，娘亲你快尝尝。”
宋姨娘不重口腹之欲，却还是依着女儿的话，挨个尝了尝。
“很是可口，殿下待你用心至极。”
新鲜的瓜果象征着权势和财力，只有权势才能得到，只有财力才能保存。
顾清枳往常不喜欢宋姨娘在她耳边念叨男人的好，不过现在倒是转了性子，不止放着一只耳朵耐心听着，还时不时附和、补充几句。
夸赞完雍王，宋姨娘手点点顾清枳的眉间，“你当娘亲不知道你的鬼主意。”然后转头看向芸韵，“芸韵，去将你家王妃的药端来。”
她是看着点儿过来的，现在正好到喝药的时候。
顾清枳已经满脸不开心，若不是宋姨娘就在旁边，安嬷嬷都觉得王妃要上手砸掉那一桌的茶点。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小声地说道。
宋姨娘叹了口气，眼光慈爱，可是说出的话却很严厉。
“我和老爷废了多少心血才将你养到这么大，你嫁出去才多长时日，就开始随着性子糟蹋身体是不是，你这样，我和老爷在家中寝食难安，差点一道病过去。”
她几乎没有对顾清枳说过重话，连凶都没有凶过，这番话出口，便见顾清枳有些委屈，还有些不解，只是泪珠子落得比谁都快。
芸韵见机，挥退屋里的侍女，只自己牢牢守在门口。
安嬷嬷顺势领下去厨房端药的差事，只是这药什么时候端来，自然得等机灵的侍女前来传信。
宋姨娘见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芸韵这忠心的侍女又守在门外，才终于说出来意。
她压低声音，“上个月芸韵回府里问起何家的事，我和老爷都吓个半死，你已经是王妃之尊，怎么还关心那人？之前不是叮嘱过不要再有牵扯吗？”
顾清枳落了半天泪，不见宋姨娘哄她，反而还要责问另外的事，即便有些心虚也是被委屈盖过。
“我与他青梅竹马，他要另娶她人，我还不能知道吗？若不是爹爹有意瞒着我，我怎么会从别人口里知道。”
宋姨娘哪里不知道这一手养大的女儿的性子，不过是将何家公子视作自己的玩伴，舍不得放手罢了。
若是还在顾府，她自然是用着怀柔的手段，轻言细语慢慢教导女儿。可是如今在雍王府，时间又有限，好不容易有这个时机，宋姨娘才少见地严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