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楼阁之中,丝竹声起,美人衣带蹁跹,如春花卧水
展言琪被唤进去时,还有些沉浸其中,着实有些惊艳。
不过一入内室,价值千金的凌花香飘浮在空气中,让进来的人立刻被熏染着,飘忽忽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可展言琪决计不敢如此放松,几乎是用上吃奶的力气,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痛感使她保持清醒和谨慎。
中间虽然有一层绛纱帐隔开,却隐约还是能看见其中的情景。
展言琪木着脸,拘谨恭敬地弯腰行礼,“属下拜见燕王殿下,惟愿殿下安好。”
主位上坐着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弯起,无情似有情,含笑看来,“是展小姐呀?”
他目不改色,修长的手指搭在舞姬的头上,微微用力,“继续。”
舞姬吞咽的声音清晰可见,展言琪只当作没听见,规规矩矩地将一个月的事务汇报完毕。
身体的愉悦并不影响慕瑾容的思考,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舞姬便识趣地吞下,然后跪在一边的软榻上,如同一只教养良好的宠物,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中间的帷幔被人拉起,展言琪终于清楚地看见她名义上的主子,那俊朗的容颜带着多情的笑容,令人心生温和的错觉。
即便是已经俯首称臣的现在,展言琪对这个男人也是满心的忌惮。
若不是她力量单薄,需要寻求庇佑,也不会心甘情愿充作燕王的钱袋子和消息来源。
慕瑾容接过洁白的绸帕,耐心地擦拭着手指,“展小姐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本王的期待。”
他是真的挺满意的,本来只是随手收下的一个乐子,没想到给了他这么大惊喜。
“白从,展小姐成亲那日,记得备上大礼。”
燕王此举,是要让她和燕王府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既是震慑旁人,也是约束她。
展言琪心知肚明,她已经在这世道学会很多,此时温顺地低头跪拜,满是感激,“多谢殿下赏赐。”
这时本该顺势告辞的展言琪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将心中疑惑的事情说出来。
“殿下,属下与何府的婚事,似乎很受雍王妃的关注。”
毕竟她只可能从燕王这处得到答案。
听到雍王妃三个字,慕瑾容桃花眼微眯,脑海里想起这位皇嫂的容色身段。
他意味不明地说道,“展小姐不如去问问自己的未婚夫?”
他也是意外,自己随手指下的一桩婚事,新郎竟然和雍王妃有过青梅竹马的交情。
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他那位冷漠得像冰块一样的二皇兄内里是何心情,他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却也没有多好笑,他转瞬就变了想法,笑意全无。
展言琪听着燕王的口气,心里琢磨着,她这未曾谋面的未婚夫竟然和雍王妃有往来不成。
可她不敢抬头细看,上位之人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因此也错漏了慕瑾容的脸色变化。
不过,“还是要见一面才成。”
已经回到展家院中坐下来的展言琪敲击着桌面,盘算着找个时机和未婚夫见上一见。
总不能到掀盖头的时候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子吧,更何况还有雍王妃一事,总要问个清楚才行。
后日桃花寺,是个晴好的明媚春日。
只是展言琪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护在一个女子身前,满是警惕地看着她。
若是她没看错,那眼里甚至有对她的杀意,而那个被牢牢护住的女子,她也认识。
正是前些时日才对她冷面相待的雍王妃。
这事说来话长。
顾清枳到底没受过这种打击,而且实在怀疑自己接过圣旨之前,这两人就在私下有过联系。
于是便有了这场会面,走的是之前他们传递书信的路子,少有人知。
春日的桃花自然可爱鲜嫩,顾清枳慢悠悠走来时,总是被这粉色迷住。
她也只带着芸韵,其他侍女都被留在寺外。
不过芸韵此时手上拿满桃花,不得不出声劝诫,“王妃,待会儿回程的时候再折花吧,奴婢已经拿不住了。”
顾清枳正在桃花枝头下看着含苞欲放的一朵桃花,闻言看向自己的侍女。
“行吧,你把花放在这桃树下,待会儿再来取走。”
芸韵如释重负,小心将桃花束放在树下,还有心地用一条丝带扎成一圈,好让人知道桃花有主。
顾清枳已经看到林中正在等待的男子,何知予仿佛感知到一般,同时看过来。
“枳枳。”他穿着一身青衫,温文尔雅,是很受女子喜欢的长相。
可眼下,再好的容貌都让顾清枳消气不得,她率先发置人,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你为何这么快就结亲?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心上人,拿我当什么红颜知己耍着玩?”
毫无根据和立场的质问,却让温和如水的何知予听起来,竟然有几分甜蜜的苦意。
他主动退让几步,保持着距离,平静道:“并非如此,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推拒不得,而且,我总是要娶亲生子的。”
何知予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些敷衍无聊的说辞,若不是,何府是任由燕王摆布的棋子,他早已是终生不娶的打算。
他面色温和,说话不急不缓,“这次见面之后,我们绝不能再见,这很危险,枳枳。”
爱慕的姑娘如今身份尊贵,夫婿宠爱,他这个落时的竹马才是不得不去除的阴影。
被他放在心间考虑的姑娘,此时却认真地盯着两人之间被男人刻意拉大的距离,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你竟然退后,竟然不让我靠近?”
她生气起来,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冷淡的脸色添上几分真实的怒火,看起来很是可爱。
顾清枳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又娇气又傲慢,没有和人低头的时候,这时候的问话也是昂着头眼睛亮闪闪的。
何知予只觉得自己满腹的苦涩都被她打乱,“怎么会,我是怕被人看见,对你名声有碍。”却不再回应喜欢与否。
“哼,那也是我远离你,你才不许退后。”顾清枳语气骄慢,甩开手里的衣袖,双手抱臂,命令道。
何知予好脾气地答应道,“好,我不退后。”他笑眼温和,还是一如往初。
话音刚落,他就突然向身后看去,用凌厉地语气说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