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动人,抚琴的少女更是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一曲毕,顾清枳轻喘了口气,从容起身谢过众人。她本就擅长这首,又因着谢文斐的举动有挑衅之意,不喜之余更是激发了潜力。
长公主带头鼓起掌来,她对乐曲很有鉴赏,更看得出眼前女子的实力,因此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掌声如雷,除却真心佩服琴艺的,不少拍红了掌心的公子们则是挪不开眼神,私下着人打听起顾清枳的家世来。
顾清枳回到座位上后,悄声和宣敏嘀咕,“我还特意换了曲呢,若再拿不到,那便算了。”
宣敏晓得她的性子,虽然说得轻松,可她从小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待会儿若是不顺怕是要气哭。
不过这时,宣敏还是先夸赞了好友出彩的琴艺。
顾清枳跟宣敏说了会儿小话,余光看到身侧那位淡黄衣裙的姑娘站了起来,她有点好奇,“敏儿,这是哪家姑娘。”
宣敏一向对这些事了如指掌,扫了一眼她问的那位姑娘说:“是吏部展主事家的女儿,叫做展言琪,性子好像不错,很活泼的样子。”
顾清枳看着人像是要作画的样子,不由有些认真,“咦,她要作画,不知道与敏儿相比如何?”
宣敏的祖父是上京有名的文人,一手画技极为出众,宣敏深得他教导,自小便学习作画。
被人讨论的展言琪倒不怎么慌张,她作画的手法很是新奇,虽然有用到画笔,但更多却是在吹墨构形。
顾清枳远远看去,似乎已经形成了梅花的枝节,“这作画的手法倒是没听说过,很有趣的样子,不过成品却没有很出彩。”
宣敏倒对此点评颇高,“这算独门的画法了,很是新颖,估计会受不少姑娘家喜欢。”
她说得没错,在这幅画引来了蝴蝶之后,就更受在场小姐们的追捧了。
顾清枳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本来这位展家姑娘没有脱颖而出的话,即便她与谢文斐都是弹琴,也可同入前列,但看现在这情形,怕是要有变动了。
果不其然,展言琪是后面几位表演的姑娘,很快所有姑娘都表演完了。
长公主吩咐侍女们将各位小姐与公子写的名单收起,最后前三名是杜南昕、谢文斐和展言琪。
长公主公布结果之后,有点可惜地看向顾清枳,“本宫很是喜欢顾小姐的琴声,只可惜,今日不能让顾小姐做一回赏花之人了。”
顾清枳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更是盈盈泪意,她生得实在好看,这般情态让人心疼极了,就连长公主都想改口送上第四盆奇花了。
人群里也传来阵阵的讨论声,不少公子看得心生怜惜,恨不得自己手上就有一盆奇花好赠给美人。
“顾小姐,我这盆花不若送给你,还请你不要嫌弃。”开口的是杜南昕。
她本就不是爱花之人,今日要挣得头名也是为了闻名,倒不如将花送给自己看得顺眼的美人,还能赢得一些名声。
杜南昕很是洒脱地将象征头名的玉簪递给顾清枳,“妹妹这般落泪,实在让人怜惜,可别再哭了。”
顾清枳被塞了个玉簪,有些惊喜又有些迟疑,眼里通红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小声道:“谢谢杜姐姐。”
宣敏也是上前谢过,同时为她着补:“清枳最是爱花,这才有些失态,杜姐姐如此大方,真是让人佩服。”
长公主见问题很是圆满的解决,也是开怀,让侍女换了新的吃食上来。
展言琪面色有些奇异地看着这一幕,其实她刚刚也想赠花的,她还挺想结识这两位姑娘的,可惜被人抢先了。
谢文斐八风不动,平静地看着场上的赠花,她的确是故意选的古琴。
临到场之前谢文斐突然得知有一特殊的人要来,自然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给他看,不过眼下目光全被场上那位顾小姐夺走了。
长得好看真是好啊,只要柔弱地哭一下,就能被大家怜爱包容。
赏花宴结束之后,长公主吩咐侍从将剩余的花好好打理,另有一个侍女走过来,“殿下,雍王殿下还在亭中。”
长公主有些诧异,她与这位侄子向来不是很亲近,这回赏花宴这位突然要过来也是奇怪,这宴会都结束了怎么还没有离开呢。
不过不熟归不熟,人家到底身份贵重,她也只好过去待客。
长公主刚走入亭子,便被慕瑾祯察觉,可长公主还是迅速瞥到他脸上消失的温柔神情。
长公主心下纳闷,这侄子向来严苛冷硬,怎么会流露出刚刚的样子,该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慕瑾祯起身跟长公主见礼,“姑母府上的奇花让本王也见识了一番。”
长公主受到夸赞,又是很少夸人的雍王所夸,心情不由愉悦起来,“哪里,我这不过人为小道,真正好看的都是天地雕砌而成。”
慕瑾祯与长公主寒暄几句之后才提出告辞,长公主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陷入思索,“姝儿,今日宴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赫姝是她的小女儿,此时摇头:“没有啊,阿母,跟往年办的差不多。”
长公主低声喃喃:“是啊,这赏花宴不稀奇,奇了怪了。”
慕瑾祯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满心都是那个欲要落泪的姑娘,他当时就要吩咐心腹去搜罗奇花异草了,好让她,好让她如何呢?
没等他想清楚,杜南昕就有赠花之举,她也终于开颜一笑。
她一笑,他仿佛都放松许多,也终于明白自己想搜罗奇花是要做什么了,是不想再看到她皱眉,更不想看到她落泪,是想让她笑起来。
慕瑾祯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绪,他当然不是没见过美人,身在皇室,能看到的美人自然数不胜数。
只是从来只有一位顾小姐拨动了他的心弦,不论是猜谜、赏花,还是弹琴、和友人说悄悄话,一举一动都是如此可爱。
直让人想把她揣进心房,好叫她不受风吹雨打。
被他这般念着的人此刻心情甚好,不时叮嘱自家侍女照看好那盆夜玉兰。
宣敏忍不住逗弄她,“这下心满意足了吧,旁人都以为你哭得可怜巴巴是受了委屈呢。”
他们哪里知道她泪腺浅,情绪稍有激动,便会流泪,更何况她从来没受过委屈,这回也是被气哭的。
顾清枳皱眉靠在宣敏身上,“旁人见风是风,只有敏儿最知我心思,不过那谢家姑娘也着实可恶。”
宣敏也有些气愤谢文斐想要踩着她们枳枳扬名的做法,不过着实也有些想不通。
“她今日做法实在鲁莽,平白招人眼球不说,还有些伤了自己的名声。”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许是真想引人注目也说不定呢。”顾清枳随口说了个猜测。
她向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气过了便忘了,这会儿只想着快点回府好好赏玩夜玉兰。
宣敏知她心思,也不留她说话,两人熟稔惯了,打了个招呼,便在顾府门口分开。
顾清枳一踩着地,就催促着要亲自捧着花,“芸韵,把花给我。”
芸韵哪里敢让小姐劳累,可又不敢违背命令,只好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护在小姐身边。
顾清枳一回屋,连衣服都没换,就打量着房间的格局,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让人将窗前书桌上的书挪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盆亭亭玉立的夜玉兰。
顾清枳喜爱极了,痴痴地盯了好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一样吩咐人取笔墨来,她虽然作画没有弹琴那样擅长,但也不差。
芸韵迅速将笔墨纸砚摆好,又去到屋外叮嘱今天的晚膳晚一会上,照小姐的性子,估计要等画完了才有心思吃饭。
顾清枳看着白色的花瓣,心中灵感喷涌而出。
她没有按照实物画出来,而是虚构了一副雪山巍峨险峻的场景,陡峭的悬崖转角处,露出了皎白的夜玉兰。
寥寥几笔勾勒出夜玉兰,她又在旁边题上了一首应景的诗,最后用印章盖在了右下角。
顾清枳放下笔,满是愉悦地看着自己的画作,“芸韵,去请爹爹和娘亲过来。”
她刚生出和人分享的心思,抬头就看到外面的天色,已是入夜,只好搁下用心作成的画作,准备明日再请爹爹和娘亲来观赏。
芸韵估摸着小姐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吩咐厨房的人将晚膳端过来了。
可能是刚刚太沉迷了,现在也有点饿了,顾清枳洗净手便一个人用起晚膳。
她饭量不大,吃到七分饱便停了下来,还不忘夸奖了一番今晚的膳食,“这道玉中泉不错,记得给厨房的人看赏。”
她最是嘴刁,厨房的下人们早就被她磨练出来,每隔几日便有一道新品呈上来,大部分时候都是让她满意的。
用完膳,顾清枳躺在桌旁的软卧上,芸晴小心地轻捏着她的太阳穴,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