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写完了书信后,整理好情绪就去了顾月白房间,“月白弟弟,麻烦你把我的书信一并交了。”
月白见她眼圈泛红,柔和说道:“嗯。”
刚刚哭过了吗?
南星见他应了,道了声谢谢就快步回了自己房间,她怕自己又忍不住哭了。
月白见她走了,便关上了房门,将她的书信拿在手中细细摩挲,思虑片刻,还是打开了,他要求证一些事情。
这一纸家书,月白看到前面,就忍不住嗤笑一声,“喜欢我?”
“为了我不惜触犯宋家家规,与父母离别,也要随我而去。”月白看得发笑,小骗子真是能说会道,呵呵,他竟不知她早已情根深种了!
这后面对家人的话才算是真正的肺腑之言吧!
月白又细细读了一遍,琢磨了一下她之前写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一眼望去,书信中娟秀的字迹里“喜欢”“等不起”“再续前缘”这一干字眼隐隐有些刺痛他的心,可又叫他的心生出隐秘的期待。
是谎言下的真情流露,还是利用中的虚情假意?
她书信里写“我等不起他,可也不愿就此嫁了旁人去”,忽然就和上一世他听到的流言重合起来。
“宋府小姐又对顾家公子情根深种,婚约解了都不愿再嫁与旁人。”
他回忆起小丫头以往是如何对他死缠烂打,她那不符合年纪的忍耐力,只觉得云雾缭绕的谜团仿佛就要散去,之前他心中的怀疑好像有了方向。
她……会是前世的宋府小姐吗?
可是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为一个见过不足三面的人终身不嫁呢?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每回面对他的冷漠时都笑靥如花呢?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离开父母也只为伴他一生呢?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为他付出吗?
月白不信,收拢了自己的心,捡回了飘散的思绪。把南星的家书还原成原封未动的模样,随后拿起自己的家书一同派人寄回家中。
没收到家书的日子里,南星大多时候都在房间安心等着,偶尔无聊就去找月白弟弟闲聊或是独自出门散散步。
她本来以为浮玉王朝好不容易出了个单灵根,皇帝会去找顾月白聊聊天呢,结果影子都没见着,应该和老头有关系吧。
老头影子也没见着,不过这些天,他们隔壁几间房间人越来越多了,她猜测老头应该是有带人来这的,只是她没遇上。
南星不知道的是,隔壁几间房间的人虽然都是有灵根的人,但是他们是侍卫带过来的,比不得她和月白。浮玉王朝这五十年来也只出现了她和月白这两个有天赋的人。
寄出信的第五日,南星日思夜想终于盼来了家人的信,是顾夫人来了浮玉,顺便把她的家书一同带来了。
“南星,你娘亲让我顺手捎你的家书呢。她看上去还挺好的,还和我说幸好你和月白都有灵根,两孩子间有个照应。月白这修仙路上有你一起,我确实是比较放心了。”顾夫人用慈祥的目光望着南星,又伸手抚摸起南星的脸,“是不是想家了,几日不见就瘦了这么多,让你娘亲瞧见肯定心疼。”
南星欲言又止,眼里有几分失落。她不想娘亲和爹爹来是怕谎言被拆穿了,可他们没来,她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乖孩子,你娘亲是想来看你的,但怕看到你太伤心了,这离别之痛,和切肤之痛没什么两样。你爹爹在外谈生意,恐怕现在都没收到信。”顾夫人叹了口气,她很理解南星在失落什么。
姐姐看到消息那晚以泪洗面,甚至都哭的昏厥了过去,实在没个好身体能奔波了,不过这事是不让她说出去的。
“我明白的,祖母也年事已高,是我不孝,谢谢夫人您给我捎信了。”
她拆开信封,家书上还有泪痕,她忽然鼻头酸涩了。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的好女儿,我和你祖母知晓你犯了宋家家规,痛心疾首,痛定沉思,祖宗规矩不可破,已将你从宋家族谱除名。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斩断的是那没有情感的白纸黑字,却斩不断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宋家已无长女宋南星,但你永远是我陈淑慧的好女儿宋南星。
你和月白此去修仙,不必挂念娘亲和你爹爹,老夫人我也都会照料好。修仙路上艰难险阻众多,娘亲不那么盼望你成才,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就行。哪怕我们所隔山海,不可相见,只要你好好活着,娘亲怎么着都行。
你出门在外要多与人和善交好,少生是非。遇到师长,定要谦卑有礼,举止有度。做事情要张弛有度,有条不紊。
有月白这么个沉稳细心的孩子照顾你,我们还算放心。如果你想娘亲和爹爹了,望望天上的月亮吧,我们也在思念你。
南星看完后泣不成声,明明爹爹都不知道她要走了,娘亲怕她伤心都没告诉她,娘亲一个人担着。
顾夫人看南星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好孩子,哭吧哭吧,明个儿可不许这样哭了。”
最后她们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顾夫人的心里何尝不痛呢,她要失去儿子了,失去她在这个家里的精神支柱,她这些天压制住的情绪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哭得惊天动地,听得隔壁的房间里的月白微微蹙眉,前世娘亲也没有这么哭得如此伤心,多伤身体啊,她们两人究竟聊了什么。
夕阳西下,顾夫人同儿子分离时,已是挤不出一滴眼泪了,她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不舍,一步三回头。
南星和月白送她上了马车,见马车走远后才一同往回走。
路上南星打量着月白,才发现他竟然和她一样高了呢,甚至要比她高一丢丢。
忽然就怀念起了他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他的头顶到她腰那,长着一张软绵绵的脸,却每天摆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像个小大人,挺有反差萌吧。
现在么?南星细细看着他的面容。
脸张开了些,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唇,冰块脸,看着就薄情寡义。
突然,月白侧头,和南星对上了眼,语气平淡地吐出一句:“看够了么?”
南星透过他微红的眼眶,淡漠的眸子,有种自己一头撞进了翻涌的大海的感觉,海浪滚滚,她在悲伤的情绪里浮沉,在孤独绝望的氛围中沉溺。
“宋南星!”没得到回应,月白厉声喊了她的名字。
忽远忽近的声音,把她陷入汪洋大海的情绪扯了出来,南星赶紧摇摇头,回神道:“我在。”
听得此话,月白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悲伤!”南星缓缓说道,原来月白弟弟这么舍不得离开他的娘亲啊!
而后她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呵斥道:“没礼貌,居然直呼我全名,你应该喊我南星姐姐。”
“你修行以后要是打得过我,喊你一声也无妨。”月白以为南星在说她自己很悲伤,便岔开了话题。
到了清灵宗便是实力说话,免不了小丫头还要喊他声师兄的。
“那你等着,到时候要你好看,这句南星姐姐你喊定了。”南星毫不犹豫地放了狠话,他要是真拜了那黑心师父,可不是任她揉捏么。
月白薄唇笑了笑,他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