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百三十九件器物,姚广德立马折回某处,俯首踅摸查验。
前面所有物件都是硬片,也就是金石陶瓷玉。
晚清民国古玩行把古董分得非常简单。就是硬片和软片。
凡是能折叠起来的,都可以叫做软片。其中就包括字画背贴古籍善本手札书信。
现在姚广德看的就是软片中最深奥,就连大师们都发怵的字画!
前面所有影片看完姚广德用时不到六分钟。
想都不用想,姚广德的正确率肯定是百分之百!
这在古玩行中,算是超一流的战绩!
夏老头手把手教出来的亲传弟子,除了那马屁精许春祥之外,其他十个,真没有一个差的。
鉴定这门行当,包罗万象。
一个鉴定师只需精通一门就可以功成名就,富得流脓淌血。
有的鉴定师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精通的门槛。
而夏老头的亲传弟子们却是做到软硬全吃的地步,单凭这一点,夏老头就足以名垂千古。
姚广德看软片的速度也不差。
身具高位的他除去年轻时的技术积累,在上位之后日常所接触到的都是高档货。
这也养成他犀利独到的眼光。
再加上其人所掌握的海量阅历,辨认字画自然是手到擒来。
转眼间,姚广德就看完了剩余十一件软片。
但姚广德却是没有停歇,而是马不停蹄直扑某处。再次验证其他物品。
在路过我跟前的时候,姚广德轻蔑冷寒扫了我一眼,目光狰狞,凶残毕露。
“还有七分钟。小狮子,你再不动,那就没机会了。”
我淡然自若抖抖烟灰,冲着沐春秋笑了笑:“我要说我已经选好了,你老人家会不会大吃一惊?”
这话冒出来,夏玉周和郭洪齐齐望向我。前者惊咦,后者微笑。
“少鸡儿吧吹牛。你要是选好了,我何止大吃一斤,我绝对大吃三斤。”
我抿嘴一笑,转头面对夏玉周:“夏老总,我说我选好了。你信不?”
夏玉周白了我一眼,有些头大却又无奈说:“尊重比赛就是尊重你自己。”
我眼皮下垂看向郭洪:“郭总。”
“叫大师兄。叫我老大也行。少给我总。”
“你二师哥说得没错。赶紧看物件儿。”
我不置可否云淡风轻说:“我想问一个问题。请两位老总明示。”
此话招来夏玉周又一个愤怒眼神:“你还要暗示不?”
郭洪眼皮狠狠抽搐嘶声说:“禁止询问与比斗无关话题。”
我带着几分调侃轻声开口:“那几个柜子,算不算比斗物品?”
此话一出,三个大佬顿时瞠目结舌!
旁边站着的黄冠养下巴直接脱臼。
夏玉周怫然作色!
郭洪眼神错愕又惊诧。
沐春秋的老花眼镜直接滑落挂在嘴边,镜片上,雾气悬停久久不散。
没人会想到我竟然问出这样滑稽可笑奇葩荒诞的问题!
那几个大柜子……
嗯。
有一个嵌螺钿的,满砌黄花梨的,明代顶箱柜。妥妥的国宝。
价值巨万!
“少发疯。赶紧比。”
夏玉周拳头捏着,两道粗粗的鼻孔中喷出一点就炸的青气:“不比就认输。没人惯着你。”
郭洪咬着唇看着我,满脸的头痛不耐烦叫:“不算!不算!不算!那是师尊送老五的。”
唯一坐着的沐春秋七手八脚戴好眼镜,指着我痛骂:“能不能有点正形?小童子!都火烧眉毛了。”
“丫赶紧给我看东西去。”
我平静起身,随手扔掉烟蒂,背着手缓步踏出。
此时的姚广德已经看完所有东西回到大本营默默站着。
剩余时间不过三百秒出头的时候,我终于出手。
几百只各种眼神注视下,我不紧不慢闲庭信步在二号厅中逛了起来,就像是平日里拎着茶杯巡查潘家园。
这种比斗,还真不如逛潘家园。
内中好些件东西都是潘家园三年前的造价技术,完全不入流。
其余各种物件,有好有坏,大都是大路货。
一百五十件订婚贺礼里边,真正的好货也就那么三件。
一件是杨玉璇的田黄狮子钮印,一件是北宋官窑纸捶瓶。
最后一件藏在后面端上来的物件中。
那是一张扇面。
唐伯虎的春闺图。
此幅春闺图画面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只是稀松平常,但放在明代,那就是惊世骇俗。妥妥的禁刊。抓住就杀头那种。
老唐号称书画双绝。抛开书法,老唐的画,那就是千奇百怪包罗万有。
在古代,能画山水的名家如过江之鲫。
能画山水有能画仕女图的,也不少!
但能画山水能画仕女图还能画春闺图,还能作诗作得那么好,书法又顶尖的……
数来数去,也只有柳三变、李后主和青莲居士寥寥数人而已。
这扇面算是画得比较隐晦的一张,且配有老唐的亲笔题诗,价值还算可以。
只是老唐的春闺图难登大雅之堂,只在特殊群体中流传。
没人追捧,价格自然也上不去。
但论艺术价值,这扇面真不差!
尤其画扇中男主角跪在地上推车、女主角那迷离的眼神,红晕瓜子脸上所透出的娇羞与疯狂,欲说还休的销魂,比真人秀更逼真。
老唐的画作细致入微到极致,名不虚传。
前两次我跟夏家人比斗,那是在双方都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打的。
这一次,说是内斗也罢切磋也好,总之我的心里就一个念头。
打哭姚广德!
要账只是我来此其中一个目的。
打哭姚广德,是第二个目的!
以姚广德为突破口,再打其他几家霸占方州码头仓库的达官贵胄。
这是最终目的!
既然决定了要打哭姚广德,那我肯定要拿出真功夫。
“哐当!”
一声脆响如暮鼓晨钟炸开。
清脆的声音宛如屹立山巅上大金雕的啸叫,音波浩荡,响遏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