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最浓最烈的烟雾,任由这最毒最辣的烟雾吞噬我五脏六腑,牙缝中飙出最厉最苦的话:“我想搏一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五爷声音再次恢复生机:“以卵击石!”
地狱般幽深的钢缝中,五爷的话不容否决:“十年之后。老龙王死了,再博!”
“如果我不搏,我应该活不过年三十。”
又是一段长长的死寂的沉默之后,五爷回了我:“万死一生的结局。”
我平静回应五爷:“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一声深深长长的叹息声透过钢缝传冒出,传遍空寂凋败的家属区上空。
“龙家虽然只手遮天,但他们并不是神州第一。还有一家人,比龙家更强。那个人如果肯帮你,单手就能镇压龙家全族。”
“如果你能搭上这个人的线,保你无后顾之忧。”
我不仅眯起眼睛,心底泛起滔天巨浪,暗地惊骇神州还有这样恐怖绝伦的人物存在。忍不住好奇问:“哪家?”
“战神。曾家!”
五爷漠然说:“你老师曹老头,跟他关系不错。可以去找他试试。”
我轻声说了谢谢,并没有将五爷的话放在心上。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和张士伟牵扯上关系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至于那什么战神,我根本不敢奢望。
至于曹老头,我压根就没想过去找他。
我沦落到现在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神州无我立锥之地的田地,他曹老头的功劳占了五成!
这当口,五爷的声音透过幽冥地狱的窄窄钢缝再次传来:“值得不?”
我咬着牙,昂起头,望着头顶那漆黑如墨的天,眼眸中透出无上决绝,回了五爷:“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我来补!”
凌晨五点,风雪渐大!
我背着子母猴图,步行出了家属区。
凌晨燕都的街头少了往昔的喧嚣,多了几许六百年古城的沧桑。
无数游子早已撤离燕都回归千里之外的故乡,享受家的温暖,而我,还在漂泊。
七拐八绕,我在三十分钟后到了一处监控盲区,左右张望打探拉开一台车的车门。
凌晨五点五十分,我开车上了高架桥!
四十分钟后,我上了出燕的高速!
七点整,我正式离开燕都地界!
按照铁面王的规定,我一旦离开燕都地界就是违规。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轻则开除,重则进去踩缝纫机。
只是这些,已经无关轻重。
一路向西风驰电掣!
越往西,雪越大!
中间高速封闭迫使我转到国道。国道上再遇堵车又让我抄乡道村道再转国道再上高速,一路坎坷,走走停停,再多艰险困苦也无法阻止我前行。
到了最后一段路程,鹅毛大雪下来,能见度不足五米,车子已经无法再前进。
我毫不犹豫将车子丢弃,沿着高速走了足足四个钟头总算是到了出口。
看着收费站棚顶上那被白雪覆盖的唐城二字,我心头泛起从未有过的悸动。
岳薇!
我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燕都距离唐城不过两百多公里,我却是走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等我赶到唐城最豪华的度假酒店的时候,仲小京已经等了我整整十个钟头。
乾隆裹尸布拿给五爷看的那天凌晨,我就让仲小京离开了燕都,由阿曈安排仲小京的住处。
没有任何废话,我和仲小京步行直奔唐城市区。
第一目标点,唐城烧烤街!
七年前,这里是唐城最火爆的夜小吃街。
七年后,这里早已被夷为平地,变成了大马路。
原先唐城烧烤街所处的位置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而且刚刚建立不到三年,按理说,这样的地段绝不应该拆迁,但偏偏的,却是拆了。
更奇怪的是,拆迁了之后,这里什么都没建,就改成了马路。
往日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寻遍四周也找不到一个参照物和昔日的半点痕迹。
仲小京看着眼前的一切,迷惘又无助,对着我黯然摇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姐夫。我没用。”
看着仲小京扭曲变形痛苦无尽的脸,我轻声安慰:“没事!”
没有参照物和痕迹难不倒我。
找东西,是我的强项。
探龙针甩出,平举过胸凝神静气,心中默念,顺着探龙针针尖指示,寻到原来烧烤店大致位置,静静矗立。
腊月二十七,下着暴雪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凄厉的寒风吹来的瞬间,我径自感受到了岳薇的气息。
身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仿佛也感受到了岳薇当时受的苦难。
这一刻,我的心痛得滴血。
“姐夫。你确定是这?”
我点了点头:“还有没有印象?”
噗通一声,仲小京就跪在地上,死命拍打自己脑袋,痛苦哀拗:“我记不得,记不得,我太没用,我他妈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拍拍仲小京肩膀,背包里摸出香烛点燃,默默看着时间。
腊月二十七,九点二十分。
七年前九月二十九号,九点二十。这个点,正是岳薇和仲小京在这吃烧烤的时间段。
这当口,一台丰田陆巡越野车飞速驶过,又在半分钟后无视红绿灯倒退回来。
一个身着始祖鸟羽绒服的臃肿男子跳下车,做贼般左看右望四下张望打量半响,摸出个电子导航仪捣鼓半天,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临了,还不忘拍照。
男子的异常动静瞬间引起仲小京的高度警戒,悄然退后半步。
在这暴雪的夜晚,又是腊月二十七,街上就连一台出租车都看不见,这个男子的出现,足以让仲小京绷紧了神经。
突然,包裹严实的臃肿男子冲我毫不客气叫嚷:“火机。火机给我用下。”
仲小京面色悠变,不动声色悄然靠近我身前。
我没有回应臃肿男子的话,而是摸出防风火机扔了过去。
我扔的力道适中,角度也足够的高,但那臃肿男子却依然没有接到。
“你他妈没吃饭啊。扔个火机都这么费劲。”
臃肿男子骂骂咧咧叫着:“那谁。你。过来。把火机给我捡起来。”
仲小京眼眉一挑,右臂一顿,一根甩棍从长袖中滑入手心。
“自己捡。”
“老子就要你捡。”
臃肿男子指着仲小京厉声叫道:“说的就是你。仲小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