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摊主戴着手套在三枚钱币上狠狠磨搓,满脸嫌弃。
摊主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
在大柳树驻守的日子里,这位摊主几乎每周六都会出摊,风雨无阻。
这位摊主大哥,只做五种铜钱的生意。
顺治康雍乾外带嘉庆。
“老哥。别坑我。你做的是五帝钱生意。我这有三枚,你再加两枚又能凑一套。”
被我点破原形的摊主乐呵呵笑了笑,神色淡然:“你咋知道我的?”
“五帝钱王!”
“要买五帝钱,大柳树找五帝钱王。”
“保真保老。童叟无欺。”
这话出来,摊主哈哈大笑,高声唱喏:“得嘞。算你十块。”
“多谢!”
从摊主手里接过钞票,借摊主的火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浓浓的烟雾铺天盖地涌入肺中,让我剧烈的咳嗽,肺部如刀割般的痛。
漠然回头过来,冷冷看了跑到跟前的刘禹希和大白菜一眼,叼着香烟调转车头急速杀回大柳树。
“老板。那人卖您什么了?”
“啊?铜钱?什么铜钱值十块?”
“操。五帝钱。我怎么没想到?”
“老板,你十块收垃圾钱不亏本?”
“还行吧!”
“可那人在内集只花了三块钱呐。一进一出就赚你七块呐。”
“呵呵,我可不在乎他赚我七块十块,生意各做各的。他能赚我钱,那是他的本事。”
“老板,您还收铜钱不?”
“收啊。怎么不收。有多少收多少。”
“您等着啊老板。我这就去给您找去。”
如梦初醒的刘禹希嘴里狂嘶乱吼冲回大柳树,只留下大白菜呆在原地不停抠脑袋。
从来没人会想到我会玩东街买来西街卖的套路。
内集买来外集卖,这种最古老的生意,就是我逆风翻盘的希望!
希望,就从这三枚铜钱开始!
就从手中这十块钱开始!!!
刘禹希的吼叫声传入耳畔,我完全不以为意。
就算刘禹希把筒子钱摊位所有钱币买下来,也找不出第四枚五帝钱。
一群邯郸学步的二臂。
恨恨瞥了黄升阳一眼,骑着二八大杠再次进入大柳树。
第二进!
九十秒后,我骤然刹停在厕所前。架好二八大杠跌跌撞撞往厕所走。
憋了足足十多个钟头,直到挣到这十块本钱,我才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今天的人很多,厕所很臭。
一脚踹开隔间门,抖抖索索拉下羽绒服拉链,费力上撩。
“444。战友。”
暮地间,一个刻意压着的女孩的声音如雷暴般轰进我耳畔,炸得我整个人都魂飞魄散。
抬头望去,我眼睛直接爆开。
在我左手边,隔间上,两泓如九寨沟般来自天上的神水倒灌入我的眼帘。
我忍不住身子一颤,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妇好潘!
潘晓丽!!!
竟然是潘晓丽!
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妇好潘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还以这种方式跟我见面?
还他妈跟我敬礼?!
这他妈可是男厕所呐!
她疯了!?
和潘晓丽足足对望了两秒,突然我反应过来,双手慌不迭下压遮住丹田,急速别头就要嘶声爆骂。
话到嘴边我却是硬生生忍住,冲着潘晓丽狂飙手语!
“你在这干嘛?这是他妈男厕所!”
“你疯了!”
包裹严实的潘晓丽立刻做出禁声手势,樱唇开合轻声吐口。
“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报告战友。什么都看见啦。”
我当时眼前一黑,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火冒三丈气得全身都在痉挛!
我他妈——
真是遇得见你妇好潘呀!
我他妈都在踩刀山过火海了,都要被拖上杀师地斩龙台重新投胎了,妇好潘竟然还有心情来戏弄我!
我他妈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捣蛋就算了,还他妈……
跑到男厕所来找我!
我特么裤子都脱了……
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害怕整不死我?
被监考官和监督员发现,我特么就彻底完了。
被跟拍文宣抓了现形,我也完了!
这都叫什么事?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上厕所。果然被我等到了。”
“战友,战友……”
潘晓丽低低轻轻呼唤我,完全不在乎厕所恶臭和我的感受,声音也没有昔日的清高严肃:“给你。战友。拿着。”
我极不情愿转首,却是蓦然眼瞳收紧,呆立当场。
在潘晓丽的手中,赫然攥着一叠红钞!
“什么意思?”
“拿去战斗。”
我一下子有种想哭又想骂人的感觉。在我的心里,那堵了二十七年的大坝轰然崩塌。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给我送钱。
而且送钱的人还是潘晓丽!
要知道,潘晓丽可是种子选手。一旦被抓,那就是作弊。
作弊的下场,就是所有积分清零,开除,永不录用。
“你疯了!”
我鼻子有些发酸,满面凶暴,狠狠打出手语:“跟拍记者都在呐。你他妈作死别连累我。”
“没事。我的跟怕记者刚出车祸了。我现在已经完成任务。”
“捡漏不是我的强项。这一轮我躺平了战友。”
“战友,你快把钱拿着。我先走了。”
隔着不足两公分窄窄的隔板,潘晓丽和我无声交流。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咬着牙逮着潘晓丽脉门狠狠掰,嘴里无声严肃告之对方:“我不需要钱。给我拿回去。”
“马上给我滚出去。我要小便!”
妇好潘好奇又不解看着我,圆圆的眼眸中流出好些伤感和担忧:“那你怎么办?战友。”
“我他妈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