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秦明打开院门,杨炘朔跟着进了院子里。
杨老头子正坐在院坝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斗,时不时往嘴里吸一口,每吸一下,烟嘴上的烟就滋滋的着响。
“爷!”杨炘朔讪讪地喊了一声。
来到人家,不打声招呼,似乎很不礼貌,很没有教养。
即便是已经断绝了关系,但在村里,辈分大,年纪大的,都该喊一声爷。
杨炘朔也没有什么好纠结,好犹豫的。
杨老头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杨炘朔,假装耳聋,听不见。
杨炘朔也不管,反正自己已经打招呼了,别人听不听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杨老头子这样爱搭不理,杨秦明也很无奈。
既然这么讨厌杨炘朔,那当初又何必要留下人家的妈妈林嘉悦。
杨老头子和杨老婆子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是杨炘朔她们母女克死了杨秦辉。
本来就不待见她,杨秦辉死后,更不待见她。
而她呢?竟然未婚先孕,未婚生子,给他们老杨家丢了多大脸面。
杨老头感觉自己走在村里都不敢抬起头来,就怕看见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是真的很后悔当初留下林嘉悦,他就不该听老婆子的话。
悔恨,懊恼,可还有什么办法?儿子已经死了。
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香月去厨房做晚饭,杨炘朔跟着杨秦辉进了屋里。
杨老婆子看见杨炘朔进门一刹那,眼神里立马充斥着阴毒,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贱人,你来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紧给老娘滚。”
“妈——”杨秦明大声呵斥,“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吗?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小朔是小贱人,你又是什么?你是不是非得把家给闹散了,你才开心?”
“你天天作天作地,折磨人,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图什么?”
杨秦明这次也是气猛了,小朔才进门,什么都还没有说,他妈就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小贱人,他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软柿子,缩头乌龟,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杨老婆子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后,她才伸着手指指向杨秦明,“你……你……你个不孝子,你长本事了,竟然敢吼你老娘我。”
她真是要气死了,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吼了。
杨秦明这次打算豁出去了,他不想再退让,他狠狠地道:“我不吼你吼谁,你像个老娘吗?你有老娘的样子吗?你就是个搅家精,你除了每天会磋磨人,还会做什么?”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老娘,你除了每天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你还做过什么?”
“如果你不是我老娘,我都想扇你几巴掌,你看这个家里,谁还愿意理你,除了我和我媳妇,谁鸟过你。”
“做人活到你这份上,我都替你难过,众叛亲离,你去问问这个家里,大人小孩,谁喜欢你,人人都巴不得离你有多远就有多远。”
杨老婆子直接呆住了。
“我……我……”,我半天没有说出什么?
她不明白了,她这平时胆小怯懦的儿子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一副像是吃了炸药一样。
平时不都是她刚发话,这一个个的跟缩头乌龟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刚刚,她竟然被骂得狗血淋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一会儿,杨秦明才看着自己的老娘心平气和地说道:“小朔现在是来拿户口本去分户的,你把户口本拿给她。”
听到此,杨老婆子立马就火冒三丈,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瞪着杨炘朔。
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个小贱蹄子,本事大了啊!竟然想分户,我告诉你没门,只要我老婆子还在一天,你就休想从户口本上把你的户口分出去。”
杨炘朔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的说道:“奶,你非得做这么绝吗?我虽然不是你们家亲生的孙女,可好歹我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九年,叫了你十九年的奶奶。”
“从八岁开始,我就给你们干活,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我想着,既然你们能容忍我在你们家,我就是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
“可我每天坚持的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你就是一个黑心肝的人,你没有心,你每天只会磋磨人,你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可恶。”
“谁家奶奶像你,我看整个村子就没有一个人活得有你失败,别人家儿孙绕膝,你呢?你的孙子孙女都巴不得你死。”
“你手骨折了,除了避不开你的人,谁来看过你,你的哪个孙子又来看过你?”
“你不是在镇上住院了吗?你的几个孙子孙女也在镇上,她们来看过你了吗?没有吧!呵呵呵!她们不想来看你,她们巴不得你去死。”
“人活到你这众叛亲离的份上,还不如去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你以为你天天逼得人人都怕你,你就高高在上了,你就是最厉害的婆婆,最厉害的奶奶。”
“看着个个惧怕你,忍气吞声,在你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很得意吧?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知道吧!每当你觉得你高高在上,人人像缩头乌龟的时候,人人都巴不得你去死。”
“其实你把我赶出了家门,和我断绝关系,我还挺感谢你,感谢你让我脱离了这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家,让人喘不过气的家。”
“不,这不是家,这对于我来说是地狱,是我的痛苦、是我的不堪、是我的折辱。”
“但凡你有点心,我都不会痛苦十几年,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活得不像一个人。”
“养父还在的时候,我勉强能吃饱穿暖,可养父走了,我过得猪狗不如。”
“我都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捂也捂不热,我年幼无知,每天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可你呢?你根本就不稀罕。”
“你每天只会打我骂我,不让我吃饱,不让我穿暖,还要让我干活,但凡我做不好一点,又是一顿毒打,不让我吃饭,新伤添旧伤,晚上还要让我住牛棚。”
“你知道吗?晚上的牛棚有多冷啊!夜风呼呼呼刮过,冷得刺骨,冷得透彻心扉。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都睁着眼睛到天亮,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我想活着,我就怕我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我每天坚持的活着,希望有一天,我能通过我的努力,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
“可他妈的,就一晚上,莫名其妙的失身,莫名其妙的怀孕,你们他妈的逼问我野男人是谁,我他妈的知道他是谁啊!如果知道是谁,我他妈的早就去砍了那个狗男人了,还轮得到你们逼逼叨叨。”
“我杨炘朔究竟招谁惹谁了,我一没偷二没抢,也没有挖人家祖坟,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些苦。”
从刚开始的心平气和,到后面的歇斯底里,没谁知道她有多心痛,有多苦。
平时杨老婆子都是哭嚎最厉害,撒泼打滚最厉害的人,可现在,她也被杨炘朔此刻爆发的凶悍给吓住了。
她也把杨炘朔说的那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她说的那些都是儿孙们心里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