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起还以为是哪个宫的侍女,抬头时却见来人一袭白色衣裙,有着一副清丽的面容 ,她脑后挽着发髻,气质也与侍女大有不同。
霜起后退一步,迅速在脸上幻化出一片面纱遮挡住容貌。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王宫重地,可不是随意什么人就能来的。
那清丽女子见到她先是一喜,待听见她冷漠的问话,笑容就有所勉强。
“我…我跟着兄长来参加皓翎大王姬的回归告祭庆典,随他们回去的路上被宫中的景色…吸引住了,回过神时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才不慎迷了路。”
她举止言谈得体,衣裳样式虽然简单,但用料却是华贵无比,要是说她是哪个氏家的女子也说的过去,况且这里离祭台并不远,走散一说也并非不可能。
在心里思量一番,霜起短暂的放下心中的戒备,她抬头四顾,周围看不见宫人的影子,于是抬步转了方向
“随我来,我送你去晏阳宫。”
晏阳宫是皓翎王举办大型集会设宴的宫殿
白衣女子又是一喜,忙不迭跟在霜起后面。
五神山上花草繁盛,秋风习习,温暖的阳光撒在人的身上,驱走了微微的凉意。
假山园林较大,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的很。
“姑娘,你也是来参加祭典的吗?”
那女子略有些好奇的声音传来。
霜起脚下不停
“不是。”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皓翎王宫之中,还一个人独自在这王宫里闲逛?”
没人回应她,白衣女子也不气馁
“我刚刚看姑娘眉头紧锁,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霜起猛的停住,身后的女子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在她的后背上,因霜起走的比较快,那女子便跟的紧,走的也快,撞上她时差点摔在地上,不得已伸手抓住霜起的衣袖借力,霜起反身回来一把揽住她的肩帮她站定。
抬手间,那手腕上印着的印记便猝不及防的露了出来。
那白衣女子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姑娘手上印刻的是什么兵器,模样好生古朴。”
霜起原是有些厌烦她的多话,不过刚刚停顿了一下造成那女子差点摔倒,眼下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边继续走边回答她。
“一柄剑,朋友所赠。”
“此剑可有名?”
霜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吐出两个字
“月魄”
相柳所赠的这柄剑,是在径水湖上送她的,每当她看到这柄剑,都会想到那晚在镜湖看见的月色,所以才以此为名。
“那这位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不然你也不会将这柄剑印刻在手腕上。”
女子对霜起的不耐恍若未觉,又紧追不舍起来。
“或许吧。”只是方便而已
“那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独自在这里闲逛呢?”
“你不觉得你有些多话吗?”霜起忍不住了,难道现在的氏家女儿都像身后这个女子一样自来熟且话多吗?
“姑娘莫怪,我只是第一次来到皓翎王宫,在这陌生地界,一时有些害怕,这才会想拉着姑娘说说话的。”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听上去是有几分惶恐
看她那似受惊了的兔子般缩起脖子,霜起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将人吓到了,毕竟是来参加小夭告祭典礼的客人,于情于理也不该让人踏兴而来,扫兴而归。
“我只是觉得心中烦闷,想一个人走走罢了。”
见她终于肯搭腔,白衣女子脸上露出笑容
“腹心受害诚堪惧,唇齿生忧尚可医,心中的烦恼是最折磨人的,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或可将你的烦恼说与我听听,有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同一件事情让别人来看,说不定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
霜起一路上思绪纷纷,此时又不知怎的,可能是这女子说话语气太过温和,竟给她一种她说的很有道理的感觉。
她脚步逐渐慢下来,白衣女子见状急行两步与她并肩而行。
“你说,若你有一个一直相处的很好的朋友,你们之间情义非常,可因为某些事,你又不得不远离她,你该怎么与她告别?”
霜起犹豫着将她的想法用三言两语概括出来,虽然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还是想听听旁人的想法。
“姑娘是怕伤害那个朋友么?”
“算是吧。”
“今后还会再相见么?”
“应该。”
“那我劝姑娘长痛不如短痛,直说就好。”白衣女子痛快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们又不是以后不能再见面,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而且就算是以后不能再见面了,也得快速果断的说清楚才是,有些事,拖得越久,才会越伤感情。”
霜起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这女子说的很对,她曾经劝说小夭对涂山璟的感情要早下决断,怎么轮到自己却又不清醒了呢?
她心中已有离去之意,便是不说,以小夭的聪慧只怕也能看出几分,到那时,小夭指不定会在心中怎么猜测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许多隔阂都是在不言语中产生的。与其让小夭主动发现,不如她自己尽快提出来,说清楚,小夭知理明事,才不至于造成误会。
困惑已久的想法一解除,再看这周围的景致,只觉得处处都是顺眼的,连先前觉得有几分聒噪的人都多了几分可爱。
霜起抬手对白衣女子道谢。
“果真如姑娘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姑娘为我解惑。”
白衣女子连连摆手
“这有什么的,我不过随便说了两句,如何能是解惑呢,倒是我,才要感谢你为我带路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出了假山园林,不远处就是径直通往晏阳宫的青白玉砖路,大道上还有宫人在走动。
霜起不想再往那边走了,怕被别人看见。
她伸手一指
“晏阳宫就在前方,沿着这条大道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我就不直接送你过去了。”
“多谢姑娘为我指路,剩下的路我已知晓了,无需劳烦姑娘。”
两人互相施了一礼,霜起就转身回了假山小径中。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那原本温和的白衣女子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假山石林中,挺直了原本有些拘谨的身子,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目光冷冽的看着霜起离开的地方,周身散发着冷意,与之前怯懦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身后发生的一切,霜起自是不知道,她只想回到小夭的住处等待她,将话说清楚。
华音殿外的长廊上
因着小夭之的宫殿离玱玹居住的华音殿很近,要想去小夭的寝宫,必须要经过华音殿,隔着老远,霜起就看见了那长廊下立着的两人。
她原本想跑过去,却没想那两人已经看见了自己。
玱玹对着霜起招招手。
霜起无奈,只得抬步走了过去。
“霜姑娘刚刚在何处,怎么没有去观礼?”涂山璟对霜起笑着点点头。
“我方才有别的事情绊住了,所以没去成。”霜起淡淡的解释,索幸涂山璟已经习惯了她这淡漠的样子,也不觉得她失礼。
玱玹倒是知道霜起其实就在祭台上看着,但见霜起没说,他也就没开口。
“你们在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涂山璟想见小夭一面,让我为他传达一声,告诉小夭他在龙骨狱外等她。”
霜起疑惑的扫了玱玹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解释的这么清楚。
涂山璟见玱玹把他的来意对霜起讲起,也不生气,只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你……”
霜起只看着涂山璟说出一个你字,剩下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想告诉涂山璟,身为一个男人,不要太过于优柔寡断。如果真的没有能力解决掉家里面的那桩婚事,那就不要再攀着小夭不放,彼此之间痛快些,也免得时间久了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
可她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这种事情毕竟是他和小夭两人之间的事,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点别人。
“怎么了?”
“没什么。”
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倒让涂山璟有些疑惑了,但霜起既然不愿意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追问,只好又重新找了个话题。
“你准备何时离开?”
“你要走?”玱玹的声音陡然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