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霜起一行人终于辗转来到玉山,因着这事不能告诉阿念,所以玱玹只带了玟小六和霜起上山。
玉山是王母的管辖地,遗世独立,桃林千里,绵延不绝,落英缤纷,一阵风吹拂过来,就落得人满身桃花。
桃花在人间一般只开放在三四月份,可这里的桃花却能无视时间季节的规律,可以说得上是独一份了,虽说神族人可以用灵力催生植物花朵在寒冬腊月开放,但那都是不持久的,灵力深厚的人可以做到使花朵维持一月不败已是极限,现下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桃粉色一片,这样的景象绝不是单单靠灵力就能做到的。
霜起心里开始对王母感到一丝好奇。
来之前玟小六还很紧张,可一进到玉山,看着与自己离开时别无二致的景象,就放松了很多。
“玉山四季如春,花开千年不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玟小六对玱玹的话不赞同,她看着那些来往的面无表情的侍女们对两人说道:“看到了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逃出玉山,我宁愿在外面颠沛流离,也不喜欢这种死一样的寂静。”
“别乱说话!”玱玹像是看见了什么喝止了她。
霜起顺着玱玹的视线看去,长长的廊道尽头出现了万顷碧波,瑶池河畔,王母就站在那里。
听到来人的脚步,王母转身,容颜苍老,看向三人的眼神死寂一片。
霜起拧眉,眼前的人与自己想象中的王母相去甚远。如果王母整日都是这样的话,也难怪小六想逃。
三人走到王母面前,小六率先跪下,玱玹也不阻拦,霜起见玱玹没跪,便也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任谁也不会想见个人都跪。
王母声音冷淡:“起来吧。”
玟小六磕了个头才被玱玹扶起身,王母拉过玟小六的手,握住她的脉门检查身体,只有两三息功夫,王母就放开了她。
苍老的声音古井无波
“只要你留在玉山,我可以帮你重新修炼回高深的灵力。我的寿命只剩一两百年了,如果你愿意,可以担任下一任的王母,执掌玉山。”
霜起脸色微变
玱玹面色也不好看:“小夭必须得留在玉山才能恢复灵力吗?”
“是的。”王母的回答没有一丝停顿
三人陷入静默,霜起是知道这玉山对玟小六这样性子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压抑了人的天性的禁锢。她虽然希望小六能恢复灵力,有自保的能力,但却不愿意让她以压抑天性作为代价。
果然,玟小六在犹豫了片刻后开口了
“我宁愿像现在这样,知道明天的生活,却不知道明年的生活,这样既不会太刺激,也不会太无聊。”
玱玹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王母听完她的话,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随你。”她抬手幻化出一枝桃花,轻轻朝玟小六额间一点。
女子光洁的额头就显露出一枚桃花印记。
“我并不能帮你取出体内的驻颜花,但我可以帮你恢复真容。”
“驻颜花可是玉山的神器,师父为何不能帮我取出来?”玟小六很疑惑
“这世上,我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那我何时才能恢复真容?”
王母转过身去看着瑶池
“进去即可。”
玟小六有些犹豫,似乎是近乡情怯,想了许久的事情有一天发现竟真能办到,她心中既期待,又害怕。
霜起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她上前一步,握住玟小六的手
“去吧。”玟小六看她一眼,想起她说的话,终是下了决定。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瑶池,水面先是漫过了她的脚背,后是腰间,直到漫过她的胸口,眼看着下一步就要到她的口鼻。
霜起忍不住往前挪动了一步,却被玱玹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没事的。”
霜起没看她,玱玹又说了一句
“相信我。”
王母动了
玉山飘起了漫山的桃花瓣,那粉嫩的红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围着玟小六打转,桃花越来越多,逐渐遮住了玟小六的身影,瑶池湖面升起了一朵巨大的重瓣桃花,将玟小六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约摸过了有一盏茶功夫
王母又挥了一下手中的桃枝
只见一道粉色的烟霞从她手中的桃枝延伸向那包裹住玟小六的花苞,烟霞触及到花苞的瞬间,那花苞就立时悄然绽放。
霜起看着那重重展开的巨大粉色花瓣,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
这是她的妹妹,与她血脉相连,哪怕无人知晓,她也是她挂念在心上的亲人,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看见她真实的容貌,她想知道,她长得是像她的母亲,还是像义父,又或者都不像,但不管她像谁,她都不会介意。
花苞绽放到了最后一层。
慢慢显露出其中背对他们站着的女子。
那女子满头青丝垂落,身着一身粉色衣裙,身子窈窕,她慢慢转过身,烟波浩渺,几人都能看见她额中有一朵小小的绯红桃花,她面若桃花,肌肤粉白,但眼神却闪烁躲避,不敢直视别人的双眼。
她漂亮的像是晨间桃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晶莹剔透。
这是小夭,她的妹妹!
不等霜起激动的上前,身边的玱玹已经迎了上去。
是了,他是她的哥哥,第一次见到小夭的真容,他应该也是欢喜至极的吧?
小夭在王母的召唤下踏在水面上,似步步生莲一般,随着她脚尖每一次落下,其下都会升起一朵朵桃花。
她一步步的走向岸边
走进了,霜起看的更清楚了
她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那长相陌生且精致漂亮的人儿,眉眼与她义父多有相似,因为局促而不敢笑时,眼神就更像了。
她感觉鼻尖一酸,眼中隐有热意,她猛的转回身,不再看她。
这一举动却惊动了正在跟玱玹说话的小夭。
她赤着脚跑到霜起身边
“阿起!怎么了?是我不够漂亮吗?”
霜起压抑住内心的酸涩,笑着看向她
“怎么会呢?你的容貌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子中最美丽的。”
听她这么说,小夭松了一口气,她眉眼带笑
“那就好,要不然我以后都要不好意思走在你身边了。”
知道她是说笑,霜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小夭见她无异样了,才向王母深深一揖
“徒儿多谢师父,赐我真容。”
“如今封在你体内的驻颜花,只有驻颜之效,并无变幻之力,你体内灵力低微,容颜也要比旁人老的快些,有这驻颜花,能保你容颜如常人一般,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夭点点头
“我受人之托照顾你,虽未尽到责任,但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你既然不愿意留在这里,那日后好自为之吧。”
小夭又深深地行了一礼,对于王母,她虽然惧怕她的威仪和冷漠,但她教授自己确实尽心尽力,她也确实在玉山学了一身的本事,这才能在民间混迹许多年。所以这一礼,她行的心服口服,甚至充满了感激之情。
“徒儿谨遵教诲。”
王母走后,小夭直起身子,看看玱玹,又看看霜起,笑着说
“我们回五神山吧。”
“好。”两道声音同时响应
三人互看良久,眸中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