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负手走了进来,他一袭天青色宽肩窄腰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生的剑眉星目,五官极其俊俏,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
一跨进门,就见一美目盼兮的女子回头向他注视而来,脚下不由得停顿片刻,回过神时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理了理思绪,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听琳安说你有事寻我?”
琳安见玱玹过来,很有眼色的施了一礼退下了。
霜起看了看远处的圆桌,又看了看自己仍裹着白锻的腿,扶着梳妆台站了起来,想要单脚跳过去。
玱玹却几步走上来
“得罪了。”
他一把将霜起抱起来,大步走向了外室的圆桌旁边,又稳稳的将她放下。
等两人终于坐定,霜起想了想开口问道:“我寻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我不过一介女流,为什么你会想要我为你效力。”
玱玹想过她找自己来可能是打听皓翎王找她是为了什么,也有可能是想为玟小六求情,却独独没想到她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想了片刻,旋即答道:“你使得一手好剑法,于阵法一道也颇有研究,我身边正缺这样的人才,这与你是不是女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身居高位的人身边往往人才辈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霜起明白,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身为西炎王嫡长孙,又是皓翎王的徒弟,什么样的人才招揽不到,只要他愿意,满大荒恐怕有许多人愿意毛遂自荐。
她的眼神好像表达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玱玹盯着她,俊俏的脸上有几分追忆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霜起拧眉,什么叫她长得很像一个人,这跟他要她为他效力有何关系?
“像谁?”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爹和我娘去打仗了,我在奶奶身边,由奶奶照顾,奶奶有一个徒弟,你应该也听说过,叫西陵珩,是我的姑姑,你长得与她很像。”
霜起的脸与他记忆中的女子有六分相像,其中有三分源自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另外三分则是她眉眼间展露出来的坚毅神情,姑姑是世间最坚强的女子,霜起跟她很相似,曾经一度让他误会她是不是姑姑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他的小夭妹妹。
霜起心中一动,她之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玱玹会以为自己就是他寻找的妹妹,原来根源竟在这里。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所以说,嬷嬷说的竟然是真的吗?她真的是义父和西陵珩的女儿?
见她不说话,玱玹继续说道
“我自幼在西炎长大,父亲和姑姑战死后,我被爷爷送来了皓翎,是师父怜我爱我,没有听从臣子的劝谏,不仅没有用温柔繁华令我丧志,反而鼓励我去民间,像平凡百姓那样生活。”
“我走遍了皓翎的山川大地,看过太多的民间疾苦,那时的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也是那时,我才知道父亲和姑姑他们做的事意义何在,我想像他们一样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人都过上稳定的生活。”
说到这里,玱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给霜起消化的时间。
“那些有能力的人投效我,可能会听从我的命令行事,能助我一时,却不能助我一世,我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仅仅会执行任务的人,我需要你,也不仅仅因为你与姑姑长得很像,而是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与她一样的东西。”
他第一次见到霜起时,是在清水灵石的石壁中,那清冷女子的回眸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第二次见到霜起时,却是为了海棠上门讨药,她很冷漠,说出的话丝毫不客气。但他却从她对待他的态度中感到了一些熟悉,他令人去查霜起的生平。
他知道她对所有人都同样的冷淡,也知道众人都说是玟小六收留了老木和麻子等人,但同时他也知道回春堂的老木和麻子他们既怕她又敬她。
玟小六是和霜起一起流浪到清水镇的,若没有霜起点头同意,玟小六是怎样也不能留下他们的。
好像就在那一刹那,玱玹就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个看似冰冷的女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身边的人,对待身边出现的危险因素,她能杀伐果决,就像她在雾山围杀他一样。对待她自己在意的人,她却愿意给予无限包容,就像玟小六一样。
她与姑姑都是因为心中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所以不吝惜用尽全力去保护。
他一声令下,有许多人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那些人究竟是为了西炎王孙,还是为了他西炎玱玹呢?
正是因为看到了霜起心中坚守的东西,所以他越发的羡慕玟小六,玟小六作为五王之子,失去了所有,却仍然能有霜起这样的人爱他护他!
他看着霜起时,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这样的人归顺于我,是不是也会这么待我?
所以他才再三的对她宽容。
霜起却误会了他的话,她以为玱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西陵珩,所以才那么做。
她心中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庆幸。
可笑的是她竟然真的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庆幸的是,玱玹对一个仅是长相像西陵珩的人都能抱有宽仁之心,那今后万一小六被认回王姬的身份,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也一定会对小六疼爱有加吧?
想到这里,先前对他的憎恨好像也都在这一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