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半个冬天里,玟小六隔段时间就会出门一次,在外面待上几个时辰,偶尔也会待上半天的。
霜起知道她是去找玱玹了,因为她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酒气。
寒冷的冬天终将过去,春天也如约而至
麻子的二闺女办周岁宴,考虑到虽然天气渐暖,但还是有些寒意没有褪去,霜起可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却仍旧不被允许出大门,所以大家就商量着还在回春堂里办。
一大早,玟小六就出去买糕点了,但回来的时候身后却跟了两个人。
霜起正披着披风,手里握着一块禹送来的会持续发热的极地炙石暖手,站在小院里看麻子的大女儿玩耍,一回头就看见小六领着涂山璟和玱玹走了进来。
玟小六解释
“我去打酒,轩哥知道咱们家办酒席,就拿了礼说要来祝贺吃酒,至于璟,我买糕点,发现没带钱,璟帮我付了,就一起过来了。”
霜起看着玟小六挠头的样子有些好笑
“合着你出去是打秋风去了?”不带一分钱就又蹭吃又蹭喝的?
玟小六不好意思了
玱玹上前一步
“霜娘子莫怪,我与六哥平日里来往颇多,相谈甚欢,把他当做朋友一般看待,听闻家中有喜,这才前来庆贺。”
霜起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璟
璟倒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自然而然的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在一边早就等待已久的小女孩。
麻子的大女儿长得更像春桃,乖巧可爱的对涂山璟道谢
“谢谢璟叔叔。”
这一下高下立现,明显回春堂里的人对涂山璟更熟悉些。
…………
酒足饭饱后,麻子领着春桃和孩子回去了,老木则领着串子和桑甜儿去柜台那里帮忙。
玟小六看着院里留下的两人,突然道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下会儿棋?”
霜起闻言蹙了蹙眉,不是她不想下,而是玟小六的棋艺太差,与她下棋十分费脑子。
涂山璟倒是笑着同意了,玱玹也没有起身离开,玟小六就也当他同意了。
等将棋盘搬出来,玟小六率先开口:“我棋艺不好,璟来帮我,阿起,你就帮帮轩老板吧。”
霜起刚要坐下,听她这么说又站了起来
“轩老板足智多谋,想来定是在棋艺一道擅长的很,我棋艺不精,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玱玹已经坐在了玟小六对面,听她拒绝对她拱了拱手道
“霜娘子自谦了,我的棋艺也不过尔尔,倒是听六哥说了许多次,你对下棋方面很有研究,还望霜娘子不吝赐教。”
这人竟如此厚脸皮,旁人的拒绝竟是装作听不懂么?霜起抿了抿唇,换了个位置,坐在了玱玹身侧。
玟小六先落子,玱玹紧随其后,不过十数子落下,玱玹已然开始皱眉,他无奈的问道
“涂山公子不指点一下他么?”
涂山璟看着玟小六落得子,笑着说
“小六下的很好,不需要我的指点。”
霜起在玱玹身侧有些想笑,这厮总算也吃到她受得苦了。
玟小六见玱玹看不起她,有些气闷,让涂山璟帮她下了几子。
渐渐的,玱玹开始专注的凝视棋盘了,霜起也开始认真的看着棋局。涂山璟不愧是涂山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早就听闻他才华斐然,没想到于棋技一道竟如此精通。
只是玟小六本性不改,她才学会下棋没多久,只觉得下棋有些意思,但更深层次的下棋之法却不得而入,所以看几人如此严肃,就总想着捣乱。
涂山璟指的地方,她就非得隔上几格落下去
“你可以悔棋。”玱玹道
“落子无悔嘛。”玟小六浑不在意。
等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乱,玱玹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就又开始听涂山璟的指挥落下那么几子,等棋局走上正途她又开始故技重施。
如此往复几回,玱玹只觉得心力交瘁,比他坐在案前处理了三天的公务之后还要觉得劳累。
总在他觉得棋局已无力回天时给他希望,又在他觉得一帆风顺时,迎头来个巨浪,直下的他心中憋闷难言,忽的,他感到喉间一股痒意,他侧过头,只见霜起坐在一旁秀眉紧锁,掩着嘴像是在忍耐,看来这痒意并不是出自他。
他抬手斟满了一杯水,轻轻推到霜起面前。霜起怕扰了他们的兴致,就一直垂头忍着,突然见到眼前有一杯水,她抬头侧目,玱玹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专注于棋盘了。而对面的两人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霜起端起那杯水轻轻抿了一口,温水入喉,确实舒服很多。
玱玹蓦地轻笑了一声
玟小六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轩哥笑什么?我这步走的不好?”
玱玹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浓厚:“好!如何不好。”
玟小六这才放过他,继续落子。
涂山璟只笑着应和,好像她落下的那一子当真是无比恰当,若不是另几人都会棋技,旁人看了,只怕要觉得玟小六是下棋高手。
接下来落子正酣时,霜起也会插上几句嘴,玱玹只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便考量着落下一子,原本他心中还觉得憋闷,但看眼下有人支招,又觉得不是自己一人面对这样的蹩脚路数,又好受了很多
一个多时辰后,这局艰难的不能再艰难的棋局总算是以玟小六和璟的落败结束了。
但输了的人不见失落,赢了的人脸上也没有丝毫喜色。
霜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玱玹知道她是刚刚怕打扰他们的思绪,只是强忍着,现下才是忍不住了,毕竟他能感觉到霜起身上的任何变化。
玟小六脸上的笑意忽的一收,走过来扶着霜起
“阿起,快些回房吧。”都怪她只贪图玩乐,净想着如何捣乱了,竟没有注意到阿起的身体不适。
霜起也不多言,顺从的对另两人打了招呼就回了房间。
玟小六垂头丧气的从霜起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涂山璟安慰她:“我们在外面没有待多长时间,霜娘子只是吹了些风,咳疾并没有加重。”
玱玹看着阖上的房门,突然问道
“她伤的很重吗?”否则为何他一直觉得胸中寒气郁结。
玟小六和涂山璟都看向他,半晌,玟小六才开口道
“外伤可治,但肺腑之内留下的后遗症却难治。”
涂山璟又劝慰她:“等我寻来那南蛮之地产的枇杷,许是就有用了呢?”
玟小六看他一直在安慰自己,知道不能继续低落下去让他担心了,故又扬起笑脸说
“是啊,说不定就有用了呢,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玱玹跟在两人身后,心下对涂山璟口中提到的南蛮之地的枇杷悄悄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