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预知的能力。”周老分析道。
秦启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结合两次出现异象前他在做的事,他还有更具体的猜测:“也许是可以进入与我近距离接触过的亡者最后的梦境?”
至于与死人接触之前做的那些梦,则有可能只是能力还未完全觉醒前,自己的身体对正在发生的异变作出的预警。
周老闻言皱眉沉吟了片刻,缓缓说:“如果是这样,你以后的处境会相当危险。或许你要想办法给自己设定一个苏醒的讯号,这样可以帮助你在梦境中遭受攻击时及时醒来。”
“要怎么才能设定呢?”秦启虚心求教。
“这个我比较有经验。”伊万笑道,“你可以在自己脑海中反复构建一个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东西的模样,然后给自己暗示,只要在梦里看到它,就立刻苏醒……嗯,前期可能比较困难,我用催眠辅助你吧?不过我的催眠对你似乎没什么用就是了。”
伊万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上次试图催眠秦启的结果,顿时有些尴尬。
现在看来,之所以催眠失败,就是因为他俩的能力类型相似,都属于精神层面的,而秦启的等级却比他更高。低级别自然会受到高级别的压制,即便对方是个还不太能控制自身能力的新人。
秦启没有戳伊万的痛处。
事实上,此时他脑海中随着伊万的引导而想到的,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并不是某种物件,而是一个人,那个被他称为“死神”的人!尽管迄今为止他在梦中从未见过“死神”出手,却莫名有一种对方一定很强的认知。
于是秦启认真问伊万:“可以把某个人的出现设定为清醒的讯号吗?”
答案自然是可以的,但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伊万和周老也只能是给秦启提供一些参考而已。
与验证秦启也是觉者相对应的是,他提前成为了宸星学会的正式成员,这也就代表着,他不必等到一个月期满才能回家了。
秦启自然是第一时间选择告别学会地下室的沙发和糟糕的空气。
“记住每天入睡前都在脑海里面勾勒一遍你选作苏醒信号的事物。”临别前,伊万不放心地叮嘱道。
“别太担心。”秦启反过来安慰对方。
持续的阴雨天气在秦启回家的这天告一段落,他踩着夕阳余晖走过贯城河上的古桥,与桥上的一位绅士擦肩而过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身高约一米九,肩宽腿长,穿着得体的成套棕灰色便服,戴着顶暗棕色的波乐帽,手持一根嵌银制狼头装饰的黑漆手杖,在行人们纷纷赶着回家准备晚餐的这个时间,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悠闲态度站在古桥上凝视淙淙流淌的贯城河。
虽然从秦启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但他总觉得,对方是在微笑的。
收回视线,秦启继续走自己的路。
而那位高个子的绅士则在秦启转头的瞬间,也转过脸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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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星期没住人的屋子不至于有太多灰尘,但总需要简单打扫一下。秦启回到家刚放下行李就忙着清扫房间、更换床具、开窗通风等等琐事,等简单就着果酱吃了几片面包勉强解决晚餐问题后,天已经完全黑尽了。
秦启坐在主人椅上,听着壁钟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响,手上拿着的书却没翻过一页。
他当着伊万和周老的面表现得很镇定,但真正独处时却不得不承认,现在对于“入睡”这件事,他发自内心的有着一种恐惧的感情。
如果再梦到洗衣女工案中的那个怪物……
秦启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怪物的模样,转而按照伊万的建议,在脑海中勾勒“死神”的形象。
半长灰色斗篷,灰白色长发,左脸有像纹身一般的伤痕……眼睛是暗红色的,轮廓分明,但不是西方裔那种高鼻深目的长相,嘴唇很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八……
一遍一遍回忆梦中见过许多次的“死神”的过程中,秦启不知不觉睡去了。
又是那间陈列了无数医疗器械的阴森房间。
秦启一看到房间中央浸着血的手术台,就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回他只有一个人,而且房间的门没有关。秦启看见门边的地面上有几点铁褐色的斑点,像谁洒落在那里的,干涸的血迹。
他隐隐觉得自己右手手背上的抓痕有些发痒。手指动了动,他忍住没有去挠纱布覆盖着的伤口。
门外亮着灯,是一条寂静无人的街道,可以看见上次的那个怪物这回没有守在门口。
秦启从房间的墙上取下来一把巨大的金属镊子握在手中,打算当做发生意外时的防身工具。然后他走上两级台阶,来到了街上。
这条街道跟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老人被活活解剖时看到的那条并不一样。
这条街道很整洁宽敞,路灯明亮,且道路两旁的建筑或古典优雅,或精巧可爱,或沉稳厚重,与之前那条街道两边灰沉沉统一制式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他看到了溪城有名的景点佛罗拉光明圣堂,于是大概猜到了这条街道的名字。
秦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正打算如果没有别的发现,就试试唤醒自己时,在道路的前方,他又看到了之前堵在房间门口的那只四肢奇长,模样扭曲的怪物。
他原地站住,不敢再动。
怪物似乎还没有发现秦启的存在,它站在一栋三层的小楼下方,痴痴地看着小楼顶层敞开的那扇窗户。
鹅黄色的纱帘被晚风拂动,时不时从窗户内荡出一角,而后又被风推回室内,像一个反向张满的帆。窗框上还挂了个沾着七彩羽毛的捕梦网,随着纱帘的晃动不断旋转。
无来由的,秦启觉得那应该是一位美丽的淑女的闺房。
怪物呼吸声渐渐变粗,它几乎要垂到地面上的双臂抖了抖,缓缓举起,攀上了小楼的墙壁。
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一点点朝着三楼的窗户挪动,它的手每动一下,就在墙壁上留下一个腥臭的黑色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