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珥柠城已过两日,昏黄时分,阿律失魂落魄地搂着白鹿的脖颈,任由它驮着自己飞窜进入池雍城门!
守备森严的言福城主府,站在门口就能透过低矮的灌木丛望尽整座院子。
阿盐无法带着阿律隐身,只能与一列挡在面前,明明认得自家少主,却又偏偏不肯放行的侍卫大眼瞪小眼!
阿律忍无可忍,跳下鹿背,面容阴冷地根本不似“回家”!
“有劳通禀,言福律求见城主大人!”
一城少主,回到自家府邸,想见自家城主,居然还得请自家守门侍卫进去通传!实在可笑!
侍卫统领很是为难,虽然并不想得罪将来的城主,但毕竟是现任城主掌权!作为下属,只能朝令朝从!
“少主学业未满,还不到回府的时候!请以大局为重,即刻返回学塾!”
“大局?”阿律失笑,万没想到言福老妖居然会这般无情!可他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离去的道理!时间已经浪费了,就绝对不能白白浪费!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旋儿给予的全心全意的爱!
“言福杳音!你这个不仁不义,为祸嵩崖!迫害同门,置全域生灵而不顾的伪君子!你根本枉为一城之主!”
阿律突然开骂,直接打了一众侍卫个措手不及!
“少主!您可不敢这样!快别喊了!”
“哈!你们要我顾全大局,可笑自己却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他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
“少主!你骂的可是我们的城主啊!如此大逆不道!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天道好轮回,偏他枉尊上!有本事就出来与我分说个明白!为什么要利用我迫害同门!残害手足!”
“来人!快捂住少主的嘴!清理周边!绝不可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半个字去!”侍卫统领急急赶来,眼看阻止不了少主发疯,只能迅速采取其他措施!
阿律尽情发泄着满腔的怨念与愤懑,遇上那些不自量力伸手来堵自己嘴巴的,根本不给半点客气!紫魂的威势倾泻而出,刹那间将众人压倒了大片,一个箭步夺门就朝内阁冲去!
此时此刻的阿盐,其实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大发神威的一城少主,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粘人精”的造作样!主人果然是被他骗了!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这样,又是为了自家主人!这样加加减减下来,勉强就不与他计较好了!
于是,一人一兽在白鹿单方面的暂摒前嫌下金诚协作,沿途掀翻了数不清的侍卫,终于冲进了言福城主的寝院之中!
“哐当”一声,阿律暴力踹开屋门!愤怒的目光当即扫向既定的目标!
岂料,昏暗的寝屋里竟迎面扑来一股浓稠的剧毒香雾!转瞬就如层层蛛丝般黏住了阿律的四肢与腰身,猛地便要将人往巢穴内拽去!
“阿盐……快跑!”
眼见阿律被俘,毒雾又将扑来!白鹿当机立断,后撤退远!可屋门居然“呯”的关上,再也不给它研究的机会!
天呐!这粘人精到底算个什么少城主?怎么好像在珥柠城里,反而才有一城少主的体面?阿盐想不通了!干脆不想!怎么着,人家城主也不至于害了自己的继任!它也算是替主人照拂过粘人精了!
随着后方源源不断的脚步声传来,再瞥见自己鹿角上绑的那撮青丝,大白鹿最终还是跳上了高高的围墙,消失在了言福城主府。
言福老妖的寝屋内,阿律浑身上下,乃至嘴巴都被毒雾蛛丝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恼火地瞪着眼前那一身伶人花衣,水袖翩翩,耳边还充斥着城主大人的低吟浅唱!
“华庭暖香撩人涎,美人帐中夜无眠。绝代风华媚人骨,乞不归人人不归……哈哈哈……”
一曲末了,一根艳红的延袖笔挺甩出,紧紧勒住阿律的脖颈,将人狠狠拉出毒雾的包裹,重重摔在地上。真真没带半点怜惜!
“哈哈……小律儿啊小律儿,本座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骂你愚笨呢?小情人丢了,你就应该赶紧去找!跑来这里,与我讨要真相,有什么用?就不怕她落在什么地方,已经一命呜呼了?而你,啧啧啧,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咯!”
“咳咳咳……”阿律好不容易坐起身,眼里就映入了一袭红裙!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家城主绝非善茬,自己一防再防,终究还是大意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的难堪!
“你闭嘴!若非心怀愧疚,我如何会对旋儿的安危置之不理?我明明已经帮你祸害了第五从禹!可你为什么不放过旋儿!她……她已经答应跟我离开珥柠了!我们不会影响到你后续的任何行动!到底为什么?”
越质问,越歇斯底里!
“哈啊!你此刻,实在像个讨不到奶吃的小娃娃!有趣!你问我为什么?我记得,好像亲自上门提醒过你了吧?”
言福老妖不以为然,一边轻笑着,一边踱步,围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继人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长长的红袖,再度把人团团包裹地严严实实!
阿律也不抵抗,只想问清一切!
“言福杳音!当初,是你要我不惜任何代价得到珥柠少城主的信任!是你要我在第五城主府偷偷留下空间索引!也是你,在得知第五从禹对旋儿的心意后,不计后果地帮我给他制造大麻烦!
你还说,只要能留住心爱之人,哪怕手段再毒辣,心肠再蛇蝎,至少,自己的人,别人是夺不走的!可现在呢?你把我的旋儿弄到哪里去了?”
“嘘!你小声点儿,我的耳朵没聋!”言福老妖俯身看他,眼里满是戏谑。
“我看你要对付的,根本不是第五从禹!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旋儿去的!你究竟想对她做什么?她仅是一介新魂,何时得罪过你!给我说清楚!”阿律说到激动之处,体内魂力往外一激,就想挣开身上的束缚!
可与此同时,他通体上下竟如滚油浇透了一般剧痛!不仅动用不得半点气力!更是忍耐不住,直接低吼了出来!
“啊!”
“哎!牵着绳儿的金丝雀想要啄人了,可真真是不乖呢!不过,看你这用情至深的模样,又实在没负本座期盼!说你聪明吧,也是!你来找我,的确能得到第五从旋最准确的去向。但是吧,想要得到这个去向,代价之昂贵,即使你是我的继任,也不好赊欠哦!”
言福老妖在腰间的玉石衣带上一抹,竟取出一把幽幽发黑的锋利匕首!当着阿律的面,一圈一圈在手头把玩着!
“你!竟然把鬼刀伪装成......你,怎么敢!”阿律眼瞳一缩,当即认了出来!那是旋儿手里消失的那把“穹乂”!是他亲手送给旋儿的“穹乂”!
“嗯?我怎么不敢?东西用完了,自然该回到主人手里!天道高高在上,下面总会有些看得见,但管不着的角落!否则,你说我怎么敢呢?哈哈哈!哎哟,我也不与你逗趣儿了,怪累人的!
既然小律儿敢找本座开窗,本座也不妨与你讲一讲亮话。我,可以告诉你第五从旋身在何处,更能打开空间索引,直接送你过去!但是......”言福老妖笑盈盈地附到“小金丝雀”脖颈边,轻声好一阵耳语。
阿律的面色越来越白,听着听着,脸上的痛苦之色愈甚!
言福老妖直起身,拍着他的肩膀,绕到他背后又道,“这事,非你心甘情愿不可!但你对她若还没到那份深情,自然不必答应!毕竟,你是本座的继任,哪怕没有这些糟心事,一样可以承袭池雍城!”
“我答应!”阿律并没多加思量,双拳在延袖的包裹中捏得死紧!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尽早找到旋儿,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言福老妖深深看着眼前人,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
“你就不问问,事成之后,你自己会如何?”
“哼!城主不至于害了我的性命!这就够了!我可以不再问你迫害同门的原因,但你办完你说的事情,必须立刻送我去找她!”
“哈哈哈!痴儿啊痴儿!本座就是喜欢看这种你侬我侬,情真意切的戏剧!再往后,你们便会戮力一心,杀我一个回马枪!将我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直至挫骨扬灰!哈哈哈哈!”言福老妖笑得奸邪而病态,俨然一副身在局外的观感!
阿律的眸光深沉而阴暗,冷声嘲讽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现在看来,我与旋儿,乃至第五从禹在你这的角色,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任你宰割的猪猡而已!”
言福老妖瞥他一眼,自顾自道,“咱们这些紫魂呐,彼此之间,总喜欢这般有恃无恐!来吧,让本座如你所愿!之后,你们也得不负我的期望才是!呵呵呵!”
满屋萦绕的剧毒香雾,顿时又如灵动的蛛丝一般,从四面八方齐齐窜落!不消片刻,就将两人围得再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