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
那么,她的那些不合理行为,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段浪尘没想到,她会有抑郁症。
怪不得她的行为有时候那么的怪异。
怪不得她有时候会不想让人靠近。
回到公司,段浪尘坐在办公桌后,一双长腿翘靠在办公桌的边缘,他点了一根烟,徐徐地吸着,脸上的表情深而复杂。
奶奶的。
他竟然还跑去问人家为什么。
噢,段浪尘,你真的是该死啊。
你差点害得人家病发知道吗!
傍晚时分,桔红的晚霞从他身后的落地玻璃玮幕直直地照了进来,余霞散落在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上,照得他出神的脸庞半明半暗。
想着想着,他动了动,打开电脑输入密码。
入眼的电脑画面是她的照片。
上次他找她的资料时找出来的照片,之后一直没有关闭过。
他的背又一次倚向椅背,随着嘴里缓缓吞吐而出的烟雾,目光怔怔地望着屏幕上的她,没有移开过。
抑郁症,他懂的,
六年前,他一个高中时代的好友就因为承受不住抑郁症的折磨而跳楼自杀。
他的父母都认为这病是闲出来的,是富贵病,时常逼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逢人就数落他的这些怪毛病。
后来他承受不住家里人对他的心理折腾,终于在一个晚上,选择以跳楼的方式自我了断。
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在国外拍戏,连夜赶回去后,在医院里,他看到了他那对后悔莫及,哭得成泪人的父母,以及,冰柜里,肢体残缺不全的他。
他原先就跟他承诺过,等他拍完这部戏,他跟他一起去巴厘潜水,再不然到芬兰去看极光,他想到哪里他都陪他。
可还是太迟了。
他也曾试过用自己的方法将他从这个病里拉出来,可是有了那么一点好的眉目,就又被他的父母的冷言嘲讽给打击得再一次缩回自己的世界。
他上门跟他父母谈过这个问题,他父母却嫌他多事。
他劝他搬出来跟他住,他的父母却一直盯犯人那样盯着他,除了上班,哪里都不能去。
他留给他最后的一条微信语音都充满了绝望。
他哭喊着,他好痛苦,他好痛苦,他想要解脱,想要彻底的在这个世界上解脱。
他说,浪尘,对不起,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先走一步,下辈子再做兄弟……
发来信息不到五分钟,他就在他家小区的单元楼顶跳下去,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他二十六岁的生命。
足足十六楼。
那天,也刚好是他的生日。
生来死去,都选择在了同一天,他坚决得不给自己任何一点回头路。
这可是他高中到现在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啊。
他明知道他这么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他……
沉寂的记忆不其然地泛上心头,段浪尘眨了眨有些发酸的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手指上夹着的香烟也燃到了尽头,他粗鲁地往烟灰缸里一按。
他不能再让以前的事重复一次。
他不能,再去打扰她了。
她需要安安静静的生活。
想到这,他拿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按下黄大东的电话。
那边的黄大东很快接起。
“喂尘哥……”
他声音暗哑地开口,“大东,你另外找别的店,不要再去找那间甜品店,也不要再去打扰那里的所有人。”
“啊,尘哥,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想逼死人。
不想理黄大东的鬼叫,他径自挂了电话。
将手机扔回桌面上,他的目光也落在了电脑旁的那幅相架上。
相片里,有着两个青春活力的男生。
他,和另外一个温和斯文的男生,他们俩穿着高中校服,他的左手勾搭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而那男生的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刚打完篮球的他们他们脸上满是汗水,笑得朝气洋溢,双双望着镜头,让相镜将他们十七岁的这一刻定格。
这张照片也有十五年了。
他也走了快七年了。
望了有那么一会儿,他喃喃出声。
“兄弟啊,过几天就是你的忌日了,我到时候去看你,陪你聊聊天,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