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转过屋后向一条小路寻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枣树下,新民与清泉坐着交谈。
新民:“清泉,我们算是从同学到在村里一直走来,没红过脸的人。今天,本也是你大喜的日子,可我这人心里不能装事儿,就把这事儿说了,你看怎样?”
清泉:“你说的对。我也是一时犯糊涂。我把这钱退给肖大炮。”
“你也不要退给他,这样给他也不好下台。”
“那怎么做?”
“你把钱捐到基础建设上,也不用说什么。这人啊,我经常也听说对得住天地良心,真正良心多少钱一斤,不值钱,没人要。但它不能卖。一个人没了良心,在世上是活不好,也走不远的。”
“这就正因为人们都在做昧良心的事。所以我就把这两万块钱给收了。其实,我还是一样的在严格要求他把质量搞好。”
“你的为人,我是不用说的。你把这钱放到公路建设上去,或做点什么,心中就踏实了。”
“好,我尽快处理。幸好有你这样的兄弟提醒,否则我就陷入腐败内去了。”
新民:“你这样认为,我就高兴了。”
玉珍:“梦瑶,喊爸爸。”
梦瑶跑到新民边上说:“爸爸,过来吃饭了。”
新民和清泉同时站起来,向玉珍走来。
玉珍:“你俩也真是,什么重要的事,偏要在这个时候说。人家清泉,家里该有多少事。”
清泉:“没事儿,我这都是人家在帮着忙。”
新民抱起梦瑶,一起往回走。
回到家,新民与玉珍坐在床上。玉珍迫不及待地问新民,人家清泉那么多客人,你把他喊到一边干嘛?新民敷衍一句没什么事儿,就是聊聊。
玉珍:“你怎么现在变得虚伪了。你没事儿会把他喊到山上去?你是什么人,在我面前还需要装吗?老实说是什么大事儿?”
“他在村修公路,收了肖大炮两万块钱,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这是什么事儿?只有你把这事当事儿。人家肖大炮都是这样弄的。”
新民感到不对劲儿:“你怎么晓得。我都不晓得。”
“你不知道,是你不去关心这个事,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还关心这些事儿?”
“我也不关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我见过。”
“你怎么会见过?莫不是你也收过肖大炮的钱?”
玉珍有些胆颤起来:“你别发火,那是他悄悄给我,我后来才发现的。”
“后来发现什么?你真收了他的钱?给了多少?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你看你这脾气,我敢说吗?”
“你不敢说,那为什么敢收?到底多少?”
“三万,就三万块钱。”
新民一竖起来:“就三万?三万,还少呀。玉珍,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么天大的事,还一直瞒着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如果今天我不去要清泉退钱,你是不是准备一直不告诉我?”
玉珍低下头,带着哭腔说:“钱我又没用,还一直放在那里的,是准备等你有急用的时候拿出来。我跟你这么多年,咱们没一点积蓄,一遇到事总要去找人借。”
新民压低嗓子说:“玉珍,你说你这不仅是在害我,也是在害我们,在害梦瑶。全村人民都在借款搞建设。智勇贷款支持我们搞发展。而你倒好,还收人家三万块钱。不说良心上过不去,一旦政府知道了,三万,我要坐牢的。”
“又不是贪污,更不是偷来的,是人家偷偷送给我们的。”
“这叫受贿,也是犯罪。再说,我还要清泉把钱退了。他不一定不知道肖大炮给我送了钱。我自己不拿出来,要他拿出来,这把我会当什么人?”
“那你收你战友那么多钱,还不是叫受贿?”
“对于战友的钱,性质上是有根本区别的。战友是出于生死情分帮我,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而肖大炮是在我村修路。我收了他的钱,幸好没出事。一出事,就会查这个。”
“那李总在我们村发展企业,你不也收了他的钱?”
“正因为他在我村搞企业,所以,上次他给我一万块钱,我都捐给小贵去做眼睛手术了。而后,我就给智勇说,我们以后只能是战友,只能是支部书记和企业老板,有钱就给村里。你看这后来几年,他就不给我钱了。”
“你伟大,高风亮节。我把钱给你,你去处理。”玉珍说完,钻进被窝。
新民把玉珍从被窝中扶出来:“亲爱的老婆,这是为了我们家庭好,更是为了梦瑶好。我不高风亮节。我不伟大。但我也不想去蹲大牢呀。如果为一点小钱,我坐牢了,你有脸去见我吗?梦瑶,今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生活苦点没事,心里亮堂就好。”
“人家都在想方设法挣钱,我这没偷没抢,你都不允许。人家建房子,买车子,你不是肖坤给个旧车,还不是没有。”
“我知道。我没有尽好一个丈夫的义务。可为人,总要有为人的原则。并不是只有伟人才有原则,才有制度,才有规矩,我们每个人都要有做人的原则,都要在规矩中过日子。现在苦点,等把路打通了,茶叶产业稳定了,我们就一心一意挣钱,供梦瑶读书。”
玉珍惭愧起来:“我对不起你。差点把你害了,也差点把家毁了。”
“也没什么,鼻子往下生,人人都爱财,加上这十几年,你也够苦了。没什么,我明天把肖大炮约到家里来,你把钱还给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和做了强盗差不多,哪有脸把钱给他?”
“你不就是给他当了保管员吗?话我来说。”
“好。那还有一事也没告诉你。”
“还有什么事儿,不会还有钱吧?”
“你想得美。哪还有人送你钱。是小贵带来的那个堂客,在家里生孩子了。”
“什么?几时生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就知道,一告诉你,你就会控制不住。我是说小贵堂客生孩子的,又不是说小贵杀人了。”
“在计划生育上,我们吃的亏还少吗?”
“他这是第一个。又没说生一个都不行。”
“他是第一个,可那女的呢,你知道那女的生了几个?再说,和人家堂客。生化和一个嘿宝堂客都搞尽了六国。唉!”
“早知道你就是这样,先不该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这又不是阿一趴屎,一会儿狗给吃了。一个大活人,别人不知道呀。”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告诉你。他小贵也作孽,为建设,把眼睛打瞎了,没找村里要过一分钱。现在,有人给他生个孩子,也是他家的希望。刘老二也是个本分人,你这不帮他行吗?”
“他这不又是跟我出难题吗?未婚生育,与她人重婚生育,这怎么办?”
“这条件差了,单身汉又多,不都是拉到牛就做马骑。”
新民往被窝内一撑:“睡吧睡吧,烦死人。”
天刚蒙蒙亮,新民就披衣起床,用手洗了一把脸,牙不刷,脸不擦,骑上摩托车就往刘老二家跑。刘老二在火坑里夹火屎,往火炉里放。刘奶奶在灶屋里做早饭。锅铲在锅里发出咚咚的声音。
新民进屋,刘老二站起身。新民:“二叔在忙呢?”
刘老二:“哦,是王书记啊。坐。”
新民走进灶屋:“刘奶奶,还在忙早饭呢。”
刘奶奶转过身来:“是王书记呀。还没呢,俺这是早饭中界过,中饭日出落,夜饭只要你不睡着。”
新民:“好。刘奶奶,你忙。”
刘奶奶:“你就在这吃早饭。”
新民:“好。我也还没吃早饭。”
刘老二:“王书记,你是来找俺小贵的吧?”
新民直接把来意说出来。刘老二没有躲闪,也把小贵的事全叙述给新民。这时,汪主任进屋。汪主任还是笑容满面地说:“刘哥,恭喜你。”
刘老二让座:“恭喜什么?只要他计生站不找麻烦,就烧高香了。”
汪主任坐下。新民:“是这样,小贵的身世,我们也清楚。但是,我这支部书记不仅仅是为老百姓当,也是在为党组织,上级政府当。再说,我这支部书记也不算官。真正有事了,也没权,不起作用,比政府一个看门的都不如。”
汪主任:“怎么会就生了呢?你这谁接生的呢?”
刘老二:“俺妈会弄。”
汪主任:“幸好这是生过了,要遇到孽障生,人命关天。”
刘老二:“无命的鸡儿天照顾。她只发现几个钟头就生了。”
汪主任:“在哪个屋内?我去看看月毛子。我没什么,刚捉了一只老母鸡,放在阶沿上。刘哥,你收起。”
刘老二:“这怎么好?他在堂屋那头。”刘老二脸上现出了一丝快意。
一张床。床上半躺着一个妇女。头上扎着一条毛巾,正在奶孩子。
汪主任:“小向啊,你还好吗?”向华抬起头,带着疑问的目光望着汪主任。“我是村妇女主任。”
向华:“你是来找我们的吧?”
“我和书记得知你们的情况,就来了解一下。你这是生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