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新民回到家,躺在床上,像是打破了五味坛子。玉珍看新民不开心,知道又遇到了伤心的事,便问:“今天又罚你钱了吧?罚了多少?你就是他们怎样说,你就怎样作,自己就没长个脑筋。”
新民:“罚一万。智勇帮交的。”
玉珍:“卖茶叶的还有钱在妈手里,我拿来,还给李总。人家也为难。”
“爸死了,花去了大几千,估计在她手里也不多了。再说这罚款的事,也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她受气。”
玉珍很生气的说:“李总不是在我手里拿去三万吗?你怎么不就交三万呢?”
“玉珍,不是这么回事。人家已经把对方都罚了一万。那村里的妇女主任也开除了,村支部书记给了处分。”
“那你就叫他给你处分呗。他们是喂不饱的狗。上次不费吹灰之力,你就给了一万。这又给了一万,看你好糊弄。”
“幸好邵队长和杨书记是同村人,否则我真要受处分。还要牵扯王医生。看架势,他们是不咬到肉不得松口。”
“那是真的,幸好他们是同乡,不是同乡,会把你抓去坐牢。我们接个孩子,他们就死都不放过。你还当这支部书记干嘛?脱贫攻坚,我们孩子都没有,脱贫攻坚干嘛?既然他们这样放不下你,你明天就给我不干了。李总要人,你就去跟他干。”
“人家已经对我够宽容了,就只交一万块钱,再不找我们了。”
“幸好还不找我们了。都要去了两万,还不找我们了。反正我以前一直支持你,这一次我算看透了,坚决不同意你干了。如果再干,咱俩离婚。”
“何必呢?计划生育,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票否决。我犯上了,又不是他们找事整我。”
“那他们说在民政局接孤儿又没事。那孤儿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不是超生的?怎么不去到民政局找人收罚款了?两万,天都一黑。我们干了十几年,你存了两万块钱吗?”
“玉珍,我们不争了,别让妈听到了不好。你说不让我干了,我能不干吗?智勇虽然想我跟他干,可他更想我当支部书记。先就是因为他不想让我背处分,与他们大发雷霆,答应宁可出三万,也不可给我处分。最后,杨书记才出面,交一万就不记处分。就因为我当支部书记,智勇才支持我的。我把支部书记不干了,不就直接伤他们的心吗?再说,我不干支部书记了,又有谁急呢?我当支部书记,是在为当地老百姓,又不是为了他们。”
“你呀,反正是湖北的麻花反绞的。那这一万块钱怎么办?又要扣我工资吗?”
“智勇根本就没扣你工资。账上虽然扣了,可他暗地送给孩子了。妈没跟你说吗?孩子要吃奶粉,不就是那个钱吗?”
“妈说了。我还以为是扣账了的。这李总,我们欠他太多了。”
“还要和你商量一个事儿。”新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要把话说出来。“这孩子的妈那边也花了一万块钱。这个钱我们应该出。”
玉珍:“如果真罚了,我们是应该出,只是没有啊。再说,三万,我们不就是拿钱买了一个孩子,也太不公平了。”
“世界上没有公平的事儿。要想公平,只有你自己永远不求人家。我们如果不出这个钱,良心上会天天受到谴责。”
“也是,人家虽然不是为我们怀孩子,可毕竟孩子是她生的。我是知道这十月怀胎的滋味儿的。你看在那里,再不能找李总借了。找别人借点。我看妈手中还有多少,留点奶粉钱,凑齐一万,送给人家去。”
“我找清泉去,他一定会借的。”
“你不能去找他。他刚到人家屋里,还不一定能做这个主。再说,四妹要是告诉李总了。李总会说我们的。”
“也是,那就去找生化。他卖茶叶的钱一定没用。”
“才哥要修屋。汪主任要修屋。要不他俩都行。”
“我明天就去找生化吧。”
新民骑着摩托车来到生化家。生化家的门开着,新民边走边喊,没有人应声。新民走进屋里喊:“杜妈,杜妈,有人吗?”从房屋里传出声音:“是谁呀?”新民走到房门推开:“杜妈,是我,我是新民。”
杜妈躺在床上:“哦。新民呀,这几个月没看见你过来啦?”
新民进去,站在床面前:“杜妈,你怎么啦?生病啦?”
“我没什么病,就是这腰会断,睡不得,坐不得。”
“生化干什么去了?”
“他去搞事了,不晓得在哪里?”
“那我去山上找找看。”
“你找他干嘛?是不是他带的这个堂客,那头来人呐?”
新民感到一惊:“杜妈,他找堂客啦,我不知道呀。”
“新民,你反正经常帮他的。他这伢儿没脑筋。这是人家的堂客,那头还有一个伢儿,这不行的。拿钱要打清酒喝,不打浑酒喝。我不能说。你说他一定得听。怕那女的是吃油滑饮食的,把几个钱哄完了,就跑了。”
“他怎么会这样呢?人家没离婚,可是要吃官司的。”
“就是。我讲不得,你给他讲。”
山林中,枫叶开始变黄,几根稀散的枫树过去,一片茶园。茶园中一男一女在除草。新民走过去与生化说话得知,这个女的是三凤村的,叫连姣。在家招了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这男人好吃懒做,打牌赌博,也经常不在这住。这里请人摘茶叶,连姣是来摘茶叶的。生化把她请到家内帮摘茶叶。人有些痴呆。
新民问连姣:“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连姣:“他要我跟她做堂客,还把我裤子脱了和他睡,又不给我钱。”
新民:“生化,是真的吗?你怎么不给人家钱?”
生化:“我是说,等她帮我把这点事搞完了,一起给她结账,就送她回去。怕把钱给她,她又搞掉了。”
连姣:“我那么得掉,我的裤子里头还有个袋子,经常装钱的。”边说边拉开裤链,露出小肚子和短裤。短裤上有那种拉链口袋,人们可以把钱装在里面的。
生化:“你那裤子就不脱吗?要是在哪里窝(拉)尿窝(拉)屎,一岔出来就掉了。”
新民:“那也是。生化,你没有和她睡吧?”
生化诡异的笑了笑:“王书记,我家就两张床,不睡一起没地方。”
新民:“哦。”又问连姣:“你看是你的男人对你好,还是这个生化对你好?”
连姣:“这个好。他还帮我洗澡,还抱我睡。”
新民:“生化,你过来,我跟你单独说个事儿。”
连姣赶急喊:“你不能把他带走。他还没给我钱呢。”
新民:“不带走,我只给他说个事儿。”
生化跟新民走到一边。新民:“这女的有些傻,我跟你说,如果你真喜欢她,就要她回去离婚,你再和她到一起。如果不离婚,你这属于强奸。他们家里谁一报案,你就惹麻烦了。”
“他们家没人管。”
“总都会有人管的,一个大活人在你这里不回去,她家人肯定会找的。我不是不希望你成家,但你要光明正大。像人家清泉,堂堂正正的结婚。你也需要找一个女人生个孩子。她这是后来生病造成的傻,又没有遗传,生孩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你要她离婚。”
“她那男的恐怕不得同意离。”
“不同意离婚,你就不能和她在一起,这是违法的。”
“我们又不生孩子,违什么法?”
“你怎么知道不会生孩子?就是不生,同居,也叫重婚罪。”
生化还是那么固执:“她上环了,生不了。”
新民只好强硬一点的说:“不管怎样,你找个证人把账算清楚,结清楚,然后送她回去。再找人出面要她离婚,你把她接来。”
“好,我把这几天事搞完了,就送她回去,把钱结给她爸爸。”
“这最好。你准备给她多少钱?”
“我要她答应住我家,我就给她三万块钱。”
“你怎么要给那么多呢?”
“只要她答应跟我,我值得。”
“你有多少钱?一下答应给她那么多。”
“我就是三万块钱,全给她。明年茶叶一出来,我又有钱了。”
“你妈腰痛,怎么不给她一点钱看看病,用点药。”
“妈是老了,贱骨头。看我带了一个女人来,饭都不愿搞,天天蒙到被窝睡。等我们一出门,她就爬起来搞得打。”
“怎么会是这样。我才到你屋里,她就睡在床上,没有起床呀。毕竟老了,你要关心她。她不是别人。”
“她不让我找女人,我就不管她。”
“哪有做妈妈的不让儿子找女人的。她只是担心你找一个没离婚的,怕惹麻烦。”
“惹麻烦,关她什么事。她是一天吃饭了,胀的没事做。”
“不管怎样,你反正先把这头的事处理好,需要我帮忙的就跟我说一声。那钱的事你也不能一次性给三万,慢慢给,毕竟自己家不富裕,要是那女的离了,跟着你了,你这样子,被窝还得自己掏钱买新的吧!”
新民来到白话佬的茶园里。
白话佬在除草,见新民过来,走到地头:“新民,听说那计生站又找你了。”新民说找了。
白话佬:“又要你交钱了。”新民说交了。
白话佬:“交了多少?”新民说又交了一万。
白话佬:“人家说,吃伢儿不吐骨头。我也六十挂零了,才看到真家伙。你和玉珍又没生过孩子,接个孩子,天经地义,怎么他们就放不过呢。”新民说这是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