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副司令:“新民,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新民:“我们想搞产业结构调整,把地全部种上茶叶。”
肖副司令:“这个好呀!茶叶,你这气候环境好,肯定能种出好茶。朱书记,这个想法你要支持。我要省茶科所来检测一下土壤、环境,要是能种茶,我当后盾。”
朱书记:“太好啦。我们这里是北纬三十度,又是卡斯特地貌区域,山清水秀,是种茶的神地。”
肖副司令:“新民,给老百姓做工作,把田地拿出来种茶。这很好,我支持。”
朱书记:“小王,有首长支持,点灯打夜工都要干。”
小车回转了过来。杜妈下车。
肖副司令:“大姐,搞明白没,怎么滚的?”
杜妈:“这像风,还没搞明白,就下河了。一阵风又上来了,没搞明白是怎么滚的。”
肖副司令一声大笑:“哈哈,以后啊,多的是车来。有机会,下次,我来带你去县城看火车。”
杜妈:“这就托您的福。要阎王爷不勾我的薄子。”
肖副司令:“好日子才开始,不能去阎王殿。”
杜妈:“不去才好,我等着去看火车。只是这阎王爷不得听俺的,连毛主席的话他都不听。”
天渐渐黑了下来。一行人上车,村民站满公路两旁,送肖副司令下山。新民向首长挥手。四辆车打开夜灯,形成一道火光,向山下驶去。人们久久不愿离开。
金鸡村村部,支村两委五人讨论捐赠物资分配。他们先把上衣、裤子、棉衣、单衣分类,然后计数。又把电视一共九部放在一边,还有电风扇,电吹风等。
新民:“一共五个组,按每组户数进行搭配分下去。我们村干部不列入总数,党员可以少分。不要认为这是一些旧东西,这可是厚厚的一份善心。”
苏权:“这衣服什么的都好分配,难的是这九部电视机。”
新民:“这样吧!汪主任家给一部电视,算是覃处长的关顾,大家有意见没有?”
汪主任:“王书记,我不要。我可以自己去买,现在韶峰黑白的17英寸也才540元,影响不好。”
新民:“那也行,就都分下去。分到组之后,采取抓阄,谁抓住给谁?”大家认为只有用这个法子,公平不了。衣服分成五堆,其中一个组,只有五户人家,只分了一部电视机。五个组长带人挑物资。
新民:“我们干部每组一人,负责把这批物资分配好,千万不能搞出意见,传出去不好听。”张立云带点牢骚嘀咕:“这是个麻烦事儿。”
一个腿有瘸的中年人雷苟巴儿正在请人安装电视。屋里一台17英寸的电视,画面全是雪花点。一个师傅举着一根长长的树杆,树杆的顶头,有一个王字的天线,是低压线作成,在山头上转动。
师傅用眼照了照方向,对着屋里人喊:“有影像没?”
雷苟巴儿的堂客:“没有。芭蕉无影。”
又喊:“有影像没?”
雷苟巴儿的堂客:“没有。”
师傅喊:“你到外面来转。我来调。”
雷苟巴儿腿一瘸一瘸的来举木竿。师傅进屋开始转跳台按钮。
师傅边调边冲着雷苟巴儿喊:“向左,再向左。”电视还是没有。
雷苟巴儿堂客:“这就有神奇了。人家黄老三还住在那卵窝窝里,都收得到。我们还比他高很多。”
师傅:“这不在高低,信号是一浪一浪的,有的天线甩地上都有。没得的,你举到天上去也收不到。”
雷苟巴儿堂客:“师傅,你就耐烦点,帮我们找。”
师傅:“这只怕是你没舍得杀鸡儿敬菩萨的巧。”
雷苟巴儿堂客:“是真的吗?那你怎么不早说。”
师傅:“我以为收得到,就没讲。”
雷苟巴儿堂客:“那我这就收个鸡儿来。鸡儿多的是。”说完,撮一瓢包谷,一路走一路怂,一群鸡跟在她屁股后面,只差要啄人肉。包谷往地上一撒,鸡扑打着翅膀争食,雷苟巴儿堂客一伸手就抓到一支。她提着汤了的鸡,边扯毛边到雷苟巴儿边上指点。雷苟巴儿已经是满头大汗。师傅也出来到处观看。
雷苟巴儿堂客:“没鸡巴用的东西,连个信号都找不到。有些东西你闭着眼睛都找到哒。”
雷苟巴儿:“你个卵堂客,你那东西只有巴掌大一个地方。这晓得它在哪里?”
师傅:“老雷,要不你回去搞饭,你堂客可能比你会找些。”
雷苟巴儿:“听她的。她是夜蚊子含(衔)秤砣,功夫全在嘴巴上。”雷苟巴儿堂客把没扯完的鸡往地上一摔:“就有个卵神奇,我就不信邪,未必找不到。”
师傅:“现在几点?”
雷苟巴儿看了看手表:“都中午过了,一点多了。”
师傅:“哦,怪不得找不到的。你也不用去举了,抓紧搞饭吃。这时是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半转播台不转,我们收个屁。”
雷苟巴儿堂客:“你这个卵阴险家伙。他不转,你两个人收个卵。还说是要杀鸡儿。”
师傅:“那你把鸡儿放了。”
雷苟巴儿堂客:“这都成一个光条胯(裸身)了,你符身啊!”
雷苟巴儿:“少罗嗦,快点搞饭吃。”
雷苟巴儿时刻看手表。电视还喳喳地哄。
雷苟巴儿:“师傅,到两点三十了。”
师傅:“那我们再试试。”
雷苟巴儿堂客:“我去举杆子。”
师傅:“要得,你找地方可能比老雷要强。”
雷苟巴儿堂客把杆子一竖起来,电视里就有了声音。
雷苟巴儿:“有了,有了声音。”
师傅:“就在那地方,慢慢的转方向。”
雷苟巴儿堂客:“雷苟巴儿,现在你来转,我要来看第一眼。”
雷苟巴儿一瘸一瘸的出门,握着杆子去转。堂客三步两步就蹦进了屋。电视从雪花点中有了些头像。声音是《射雕英雄传》,郭靖与黄蓉对话。
雷苟巴儿堂客:“你不转快了。刚一出来,又被你转跑了。”
师傅:“慢点转。对,再左,过了。往右,好,先就这样。把木桩去固定。”
雷苟巴儿堂客:“这没得黄老三的好。人还看不清啊!”
师傅:“电视这东西怪,我安的几家都是这样,过一段时间信号就强些了,图像也就清晰了。”
雷苟巴儿堂客去绑天线杆。
雷苟巴儿进屋,看到电视模模糊糊,便说:“师傅,这比老刘家的效果差些,为什么?”
“他家的天线是高压线做的。你这是低压线,效果肯定赶人家的不到。”
“还是那些人有谋心。”
“人家有高压线做的,三十块钱给你一副,你要不要?”
雷苟巴儿堂客:“要。马上要。”
师傅:“那我明天给你带一副来,三十块钱哟。”
雷苟巴儿堂客:“只是三十块钱啥,现在就给你。给你活钱。”
山里的天,正如人们调侃的“离天近些”,所以就黑得早一些。近几天,这里那里的安电视,山里的男男女女都会搞癫,日头还没搭山,就早早收工,吃饭,洗澡,去看《射雕英雄传》和《厦门新娘》。这雷苟巴儿家还只是一点声音,边上的人都早早杵着棍,拿着手电,走到雷苟巴儿家来。
有人喊:“雷苟巴儿堂客。”里面有人搭话:“唉——,来啦来啦!”
“听说你电视收到啦,我们来看看。”
“好。欢迎。只是不强。我开起来,你们来看。”
喊的人进屋。电视果然在播放《厦门新娘》。头像模模糊糊,但声音很清楚。
又来几人,坐在电视机前。雷苟巴儿堂客给倒茶。
天渐渐黑了下来。人们又陆续来了几个,坐了大半间屋子。
人们鸦雀无声,使劲盯着电视,从屏幕中找嫁到厦门的新娘。
一个妇女:“这要不得,眼睛会识瞎。”
男的搭腔:“你要使劲看干嘛?就听他们说话。”
另一个男的:“是的,对比听渔鼓筒还是强一些。”
雷苟巴儿回家:“今天,我又不做生,你们来这么多客。”说完,阴险的一笑。
雷苟巴儿堂客:“你今天不是要整摸儿脑壳酒吗?”
雷苟巴儿:“只有你,你摸儿脑壳。”
雷苟巴儿堂客:“你不摸儿脑壳,收一个卵牛、羊儿,去了半天。”
众人一阵笑声。
“你雷苟巴儿运气好,摸到了电视。我们来看看到底电视是个什么样?”张二伯吧嗒着长长的烟杆。
雷苟巴儿:“这低压线做的天线,信号差。明天安高压线,你们看就好多了。”
众人:“这也看的。还是有人在晃动。”
雷苟巴儿在看手表,时针指向了十二点。有几个人在呼呼打鼾。电视闪了几下,出现“再见”两个字。
一堂客:“这电视里的人要睡了,我们也回去睡了。”人们怏怏离开。
新民家操场停两辆军用吉普。屋里堂屋中,吃饭桌上坐着八个人,新民坐在桌子的正上方。桌子满满的一桌菜,玉珍还在往桌子上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