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眼走出办公室,准备先上个厕所然后下楼到车间去。因为这时她估计人都到齐已经开始工作了 。
现在的二五眼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几天来二五眼根本就没怎么吃蔬菜,更别提吃水果了,所以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很困难,没办法都好几天了,今天再不行可能就憋出病来了。早上她吃了牛黄解毒丸,此时就一直蹲着等着排泄。这个厕所一共有5个蹲坑,二五眼进来时还没有人呢,她就摘了一个最里面、最干净的坑蹲着,她在等着牛黄解毒丸药力的发挥。
这时走进来两个女工,两个女工好像并不急于蹲厕所,就站着聊天。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工说:“马姐,你说的那个事是真的吗?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这个二五眼也太不要脸啦。”白白胖胖的马姐说:“绝对是真的,人家有人看见啦,二五眼不是个子矮小吗,她踮着脚主动的亲人家司总,司总开始不愿意来着,她亲一下、人家躲一下,她一看人家司总不上套,怎么办呢?这个二五眼是真不要脸呀,她对人家摸完了这里又摸那里,男人这种东西你都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吗,禁不起这个,后来就干了呗,二五眼跟司总一边干一边说,司总呀,我也不是卖的,别看我长得不好看,但是我心灵美呀,这女人只要是美就对得起男人,您说对不对,我也不找您要钱,您呀就把我租下来的那台进口机器给弄好了,以后您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随叫随到,就这样把司总给套上了,结果司总就全力以赴啦。”年轻女工说:“原来是这样的呀,不过这过程也太详细啦,他们这事是在哪里干的呀?怎么能让别人知道的这么详细呀。”马姐说:“在哪干的,人家敢说吗,能跟咱说到这里就不错了,就是人家告诉我了,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是个嘴特别严 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一传到我这里,就坚决打住,你马姐天生就不是传闲话的人,反正是无风不起浪啊,要是没有这事人家能说吗?怎么没有人你呢?”“这么难看的女人都要,看来司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组的人也都议论这件事,都说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上面的人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什么肮脏的事都干的出来。”二五眼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她要问问这两个女工,为什么凭空捏造谣言污蔑人。当她想出来质问两个造谣、传谣的女工时,没想到这时候牛黄解毒丸药力发作了,一泻千里的感觉让她感觉痛快的同时,暂时忘记了那两个女工。她上完了厕所没下楼去车间,而是又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坐在办公室里直运气,她想这闲话不理她吧越传越邪乎,理她吧越抹越黑,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女工为什么都跟自己过不去呢。
不管怎样,二五眼勾引司总这件事在元件二十五厂传开了,元件二十五厂正派的女工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二五眼,恐怕沾上这个又丑又坏的女人。都说二五眼不简单,认识司总没几天就把人家拿下来了。最主要的是二五眼还是个其貌不扬的丑女人,真敢下手呀。在厕所里传谣的马姐这几天忙死了,从一楼到四楼,到处留下了她的身影和声音。她不厌其烦的进行着演讲:“这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原来咱们都认为只有漂亮女人才会去勾搭男人,没想到这样的人更高明,看看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司总给搞的五迷三道的,受了伤都不好好在家养着,好家伙的轻伤不下火线呀。”这下子这个厂长期以来没事干的女工们可有谈资了,传来传去的、连男女之间的过程都编的跟真事一样,女工们提起二五眼这个女人就一脸的不屑,她们实在是看不起这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坏女人,有点女工甚至见到二五眼就捂着鼻子,翻着白眼,绕着她走,还有的女工看见二五眼就冲她吐唾沫。
这谣言甚嚣尘上,一天比一天玄乎,直到有一天厂长听的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个二五眼实在不像话,一个外租户在厂里这么兴风作浪的,必须要管管她,她要是把这台机器给开起来了,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厂长知道王主任因为收房租水电费,因此跟二五眼接触比较多,就打电话把王主任叫到厂长室,准备详细的问问情况,看看怎么办。
王主任敲了敲厂长室半开着的门。“请进。”随着厂长请进的声音王主任走到了厂长的大办公桌前:“厂长,您找我。”“对,我找你,来,过来。”指着大办公桌侧面的单人沙发说:“坐吧。”说着自己也从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子上移步来到了沙发边上,但是没坐下,而是接着往前走,走到饮水机前面,打开饮水机的小柜门,拿出来一个纸杯,给王主任倒了一杯纯净水,递给了王主任。王主任受宠若惊的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纸杯,没敢立即坐下,直到厂长走到大办公桌旁拿起了自己泡着枸杞、菊花的保温杯,慢慢的走到另外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来,冲着王主任扬了扬下巴壳子,还用手点了点沙发,王主任才慢慢的坐下来。王主任好担心呐,现在企业效益极为不好,原来这个厂的人都说300块钱32号发,如今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而且开始大面积裁人。今天厂长找自己是不是要把自己给裁了呀,想到这里双手端着杯子直哆嗦。她昨天晚上刚刚听说有个毛衣厂的双职工夫妻双双下岗以后,就带着孩子,一家三口跳河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自己是真的害怕下岗呀,自己已经兢兢业业的在这个岗位上干了10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是现在的职工下岗都不是因为工作出了差错,因为不可能出差错,根本现在就没有工作可干,不干活哪还能出差错呢。但是今天厂长一脸严肃的单独找自己想谈什么呢?此时的王主任就跟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显得很可怜。厂长刚要说话,电话响了,厂长赶紧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接电话:“喂,您好!您好!”厂长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的显示出尊敬的样子,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整理着衣服,其实厂长的衣服已经很整齐干净,但是出于对电话那边的尊敬,还是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身体也站的很直、然后还微微的弯了点腰,对着电话说:“您稍等一下,我拿支笔记录一下。”然后伸出那长长的胳膊伸手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顺便把桌上的笔记本转过来,然后说:“您请讲。”对方一边说他一边记,这个电话大约持续了有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厂长除了点头称是,就是说“对、好。”然后就是:“坚决按您说的办。”手里还不断的记着笔记。王主任每次看到厂长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天看见他接领导的电话简直就是个孙子,这幅画面使王主任想到了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副漫画:看见领导弯着腰仰着头好像看见亲爷爷,看见下属挺着腰板低着头好像看见外孙子。
王主任正想着呢,厂长的电话打完了,回到了沙发上,刚刚有所放松的王主任心情又紧张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厂长慢慢的拉着长音说:“最近外租户的租金能够准时到账吗?”“基本上能。”“什么叫基本上能呀,说准确的有不好好交的吗?也就是说有没有交不起租金的。”王主任一听是这事,心情松快了一大半:“只有一户。”厂长赶紧问:“哪一家呀?”“给开发区做塑料件的郭老板,已经有两个月没交房租了。”厂长很失望,他希望二五眼现在交不起房租才好呢:“那个二五眼能交的上吗?”“能。”厂长更失望了。他想了想说:“听说这个二五眼把司总给弄来了,这怎么回事,关系还十分暧昧,这简直就是胡闹吗,司总怎么会帮助她呢,你说说看。”王主任彻底放松了:“这件事我也很奇怪,就是上次我跟您说的我们一起吃饭碰到了司总以后,我发现这个司总对二五眼特别有好感,是他主动要求帮助二五眼的。”厂长皱起了眉头:“不对呀,他们不沾亲不带故的,为什么主动帮助她呀,我可是听说这个二五眼很无耻,她勾引司总。”王主任说:“他们通电话时我就在旁边,绝对是司总打过来的电话,但是二五眼都快激动成神经病了。”厂长说:“但是你没听见下面怎么传的吗?都说有人看见二五眼对司总下手,那举止都不能用轻浮来形容了,是非常的下流,是这样司总才答应来帮助她的。”王主任说:“这怎么有可能,二五眼这付模样有可能主动勾引司总吗?再说了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们根本没机会见面,我觉得不可能。”厂长叹了口气说:“不管这件事是谁勾引谁,都不能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了,这关系要是发展下去,恐怕那台进口复合机就有可能修复了,那不是打领导的脸吗?”“厂长,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呀,他们如果把机器调好了出产品了,那不是好事吗?您看咱们这台机器自从引进就没启动过,现在咱们一分钱都没花就启动了,这不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吗?”厂长气愤的说“幼稚!十分的幼稚!难道我们厂这么多人不如一个二五眼有能耐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只是这一台进口机器没启动吗?进口的整条生产线都没启动,当初我们想请司总派人来培训操作工,帮助我们启动机器,他连电话都不接,那时候他还在研究院,他的助手替他接电话说让我们找研究院的领导,说这件事不归他们管,研究院给我们的回复是,让我们派两名技术人员到研究院去培训,培训费一个人5000块钱,两个人就是10000块呀。到二五眼这里,他不仅不收费,还亲自操刀啦,这样让咱们厂领导班子的脸往哪里放呀,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制止他们。先跟二五眼好好的说,劝她知难而退,如果她识时务,自己退出免一个月的租金,或者是她喜欢咱们厂的哪一台设备都可以送给她,但是这台进口机器不能启动,如果不识时务,那就再想办法。总之绝对不允许那台机器启动,这是交给你的政治任务,克服困难也要完成,时刻记住了自己是这个厂的一员,而且自己还是共产党员,一切要以工厂全体员工的利益为重,以维护厂领导班子的权威性为重。”王主任实在是不明白厂长为什么非要制止这件事,她始终认为国家花了那么多外汇引进的设备不能产生经济效益就是一种浪费,虽然二五眼不是这个厂的人,但是她交了设备租金和厂房租金,也算是这台机器间接的给厂里创造了经济效益呀,怎么会影响领导班子的权威性呢,可是自己的小命在厂长手里攥着呐,必须服从命令,想办法制止这台机器启动。
王主任的工作是分管外协和外租户的,其实是个副主任,人家厂里有正式的办公室主任这个主任姓苏,苏主任是个40岁左右的男人,中等个头,白镜子脸,说话细声细气的有点娘们气,但是很有才,一手的好字,一手的好文章,特别有心计,有人说他是大才子 ,也有人说他是一肚子坏水。
厂长不是就王主任这一张牌,他能毫无业绩的盘踞厂长这个位置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手腕的,在这件事上 他的底牌是苏主任,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一个小小的二五眼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要不是她搬来了司总这个重量级人物,他根本就不会搭理二五眼的,他一直拿二五眼当小丑看待的。
王主任接到了厂长的指示,赶紧积极行动,来到了二五眼的办公室,推门而进,一进门就说:“还看报纸呐,我说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二五眼感觉莫名其妙问道“我为什么有危机感啊,我怎么啦?”“我看王大师说的对,你在我们厂得不了好儿,你把司总给请来了,表面上看是好事,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他真的帮你把机器开起来了,那我们厂领导的脸往哪里放,我劝你别弄了早点收手还能及时止损,要不然你会损失惨重的,领导说了现在退租可以 免一个月的租金,另外还能送你一台机器,我们厂的机器任你挑,看上哪台送哪台,反正我们厂也没单子,那些机器闲着也是闲着。”二五眼说:“哪台机器我都不要,我无功不受禄,这台进口复合机我花了租金,我又不是不给钱,当初如果觉得机器启动了会丢领导的脸,别租给我呀。”“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呀,当初一个是厂里实在缺钱,只要能进钱怎么都行,再说了,那个时候厂长认为那机器是没有可能启动的,现在司总来了,连外国同学的关系都用上了,这万一启动了,厂长会很难看的,到时候他们会整死你。他们可厉害呢。”二五眼说:“已经这样啦,我没有退路,再说了他们厉害能把我一个外租户怎么样呢,顶多是把我赶出去,不让我干了呗,没事、听天由命吧。”
王主任没办法,只好回到厂长室,这次她没敲门,她不是不懂礼貌,她是乱了阵脚。她推门而进,一进门就哭咧咧的跟厂长说:“怎么办呢呀,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同意。”厂长的脸拉的一尺八长,气愤的说:“你真是够废物的,行了,出去吧。”王主任被厂长轰出来以后心情非常沮丧,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厂长一个电话打给了苏主任,很快苏主任扭扭哒哒的来了,他很礼貌的敲门:“咚咚咚”厂长说:“请进。”苏主任推门而进,一身银灰色的西服包裹着稍胖的身体,更显示出二妮子的气质,他一进门就女生女气的说:“哎呀,厂长呀您今天气色真好,又有什么喜事啦?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吗。”厂长笑着说:“就你小子嘴甜,快坐下,想你啦,就叫你过来坐会儿。”苏主任是个透亮背儿,他心里明白厂长找他肯定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