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燕子在昆仑山巅盘旋,尖尖的脑袋左摇右晃仿佛沉浸在空山鸟语的乐音中,若是跟随燕子小小的世界看去,就会发现阴阳教派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古典的宗教仪式,高高的山顶上立起一面旗帜,上绣玄鸟图腾,云彩在其上,形状如火。
“诸君道友,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一年一度的斗武大会。”坐在最高宝座上的一位美裳华服的男子开口道,炎炀今日穿了最喜欢的淡紫色绣金袍服,佩有一个专门的主教披风,其上有玄鸟火焰的图案,象征披星戴月,同时他头上佩戴着镶玉黑金色的莲花王冠,整个人显得威严庄重贵气十足,颇有一教之主的气质。
“云起,云住。天降玄鸟,昂扬不灭,愿吾主万世一系,愿教派万年无期!”随着一众弟子集体跪下磕头,炎炀感觉此时自己在教内的威望到达顶峰。
看着自己脚下清一色的跪着穿着黑白相间上绣玄鸟的教派服饰的三千门生,炎炀自得不已,他威严地向下俯视众人道,眼神很有侵略性,“大商乃万世一系之王朝,却被姬周篡夺王权,可是篡夺者显然无能力治理好天下,致使四方诸侯对峙,小国林立,民不聊生。”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很有侵略性地再次扫视众人,“当今乃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我们阴阳教派自认承命于天,光明神玄鸟一定会祝福我们,我和你们都是得到神界认可的光明之子,作为光明之子我们要度过茫茫大海,去到那片战火纷飞的姬周国土,将和平之音带给被黑暗神辖制下的无辜百姓,我们要统一天下!”
“统一!统一!统一!”随着众人再次被鼓动士气,他们对主教则是更加的虔诚,双手缠绕做成一个宛如火焰的手印,嘴里则念念有词:“阴阳相生,玄鸟降下,光明不灭,永世长存!”
炎炀满意地检验自己的演讲成果,他手持象征主教权力的圣火令权杖,毫无掩饰的野心从他眼里泄露,使得他看起来高贵危险又神经质。
看着眼前宛如邪教一般的滑稽大会,翎春君皱起了眉头,他并没有打算跪拜炎炀,只是稍稍低头弯腰行礼而已,他担心疯狂的炎炀会把教派带向毁灭之路,而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炎炀捕捉到自己五行护法之一的面部微表情,他残忍地笑了,然后斜靠着宝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神轻佻地看向翎春君道:“商均老儿,你似乎在质疑本座的权威?”
“你!放肆!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饶是翎春君修养再好再稳重也不得不被炎炀的狂妄激怒,想自己前后侍奉过三位主教,从未有人敢对他这样无礼!
“我很放肆吗?”炎炀一脸无辜道,“本座可是堂堂主教,而你不过是一介护法,你却对我妄加指责,以下犯上。依本座之见,放肆的是你这个老倌才对!枉你活了那么久,自诩教派柱石,妄称前辈,可惜却是狗屁不通!”炎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出的话句句扎在老者的心上。
“那么老夫倒想请教主教大人,您似乎忘了五行护法若是意念合一,倒是可以废掉你尊贵的地位,另择新主教上位。”翎春君皮笑肉不笑,对着眼前这位玩世不恭的轻佻主教,他按捺住怒气,竭力保持修仙者的礼仪修养。
“老匹夫,你敢?”炎炀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但是当他转头看向座下四个空荡荡的座位时,却狂笑道:“你看看!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在座的除了你还有谁?没有他们四个帮助,你是推翻不了本座的。”
“五人对应五行,看来你很想知道土系山鬼、云系云中君、木系司命星君、水系湘君的他们意见对不对?炎炀啊炎炀,你就不动脑子想想,若是你的五行护法在你升座仪式时缺其四,这难道不意味着他们和你的关系不再亲密了吗?”翎春君不愧是饱读诗书的博学老者,短短几句话就找到了炎炀的命脉。
看着面色发沉阴晴不定的年轻主教,翎春君长叹一口气:“我们五行护法曾在圣火令前发过誓要终身守护主教,可是你却一再倒行逆施,你不禁肆意羞辱丰隆和婵媛,逼婚司空离,放逐山鬼,难道现在又想逼走我吗?我可是最后一位愿意跟随你的护法....”说道这里,翎春君从护法的位置上起身,他修长的身躯步步逼近主教的位置,一双眼眸中充满了怒意又带着些许沧桑。
“商均,你要叛教吗?”炎炀也不怯弱,他径直对上面前老者那双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间,杀意弥漫在两人四周。
“你如此残暴,反了你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行。”翎春君云淡风轻道,同时暗暗运气调息,丝丝仙气飘进他的衣袖,更显其谪仙之姿。
“吾血之血啊,你们愿意为我诛杀叛逆吗?”炎炀心里明白这个老家伙是动真格的,于是准备先让自己的血盟卫消耗一波,自己再趁着老东西功力透支时偷袭。
“师尊,吾等乐意效劳。”随着炎炀的传唤,霎时间他的身边多出来四位黑衫男子,从左到右分别是灵岩、玉垒、离堆和青城,这四人中灵岩肃杀冷漠,玉垒飘逸潇洒,离堆痞帅活泼,青城则内敛生涩。
“哼,你们四个小毛孩子,这么年轻就来送死吗?”翎春君冷笑,看着面前凭空多出来的四道身影,他眼里露出不屑的目光。
此言一出,四人皆觉得受辱,不过为首者依然保持风度道:“翎春君大人,吾等敬仰老前辈风姿久矣,只是你行事乖张公然违抗主教命令,吾等不得不遵教令行事擒拿于你。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指正。”灵岩语气恭敬,其实他本是上一位主教从鲁国带回来的小男孩,在教派受训后便成了现任主教的血盟卫,他有着鲁国人特有的高鼻梁大眼睛薄嘴唇,黝黑肤色,整个人虽散发出原始粗犷的气质,可是说起话来确实文质彬彬优雅得体。
“你这个小孩,说话倒是比炎炀那厮好听多了,而且性格也单纯和善,不像是他能调教出来的人。来吧,姑且让老夫试试你的功力。”翎春君的怒意多少被眼前少年的话抚平了一些,他笑的豪放,“你们一起上吧!”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便有跃跃欲试之意,只是他们不得不等待炎炀的命令。
“叛教之举我绝不姑息,动手吧。”炎炀给了一个他们肯定的眼神,可是他的心里却依然烦恼不安,翎春君的话使得他明白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了,所以即使杀死了这个死老头又有什么用?五大护法都离自己而去,那他做这个光杆主教有什么意思?
这边四人一得到了主教的首肯,便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尽皆用上,灵岩善剑修,他祭出宝剑,剑光锋芒闪烁直指老者而去,他对自己的剑非常自信,认为定能一剑封喉。玉垒擅长乐修,他祭出琵琶,乐音虽养人只是却暗含杀机。离堆善于体修,他力大无比,祭出绝学空心掌,掌掌直冲翎春君要害而去。青城善于符修,他祭出一张符纸,霎时间有火焰从他手指燃烧,他一指符箓挥向翎春君,那火焰随着他的咒语竟然变成熊熊火光。
“倒是有那么点意思。”面对四大强敌,翎春君清矍瘦弱的脸上充满了微笑,他苍老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可惜你们的对手是我!”
随着他大喝一声,一道结界骤然出现将他护在盾气内,故而灵岩的剑折断,玉垒的乐音失效,离堆的掌落空,青城的符箓化为灰烬,“小子们,现在看我的!见识一下元婴期修士之力吧!”他冷冷一笑,再次凭借深厚的元婴期仙气震退四人,于是灵岩反而被自己的剑气反弹划伤了衣衫,玉垒被自己的乐音反弹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离堆被掌气所伤跌倒在地,青城被符箓的火烧掉了一缕头发。
“这怎么可能?”四大血盟卫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位老者居然在他们四人的围攻下赢得了胜利,并且他们能感受到老者对自己并无杀心,不然就凭刚才奋力一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血盟卫们在翎春君面前默默低下了头,显得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现在该你了,炎炀,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翎春君不再理睬可怜的四个小毛孩子,而是迎面向坐在宝座上的年轻紫衣男子走去。
“你你想怎么样?”随着翎春君的身影越来越靠近,炎炀紧张的咽口水,他竭力想保持一教之主的尊严,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他在害怕,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
“我有一句话,说完了就走,”翎春君神色严肃,“从今以后,我与阴阳教派再无瓜葛,你也不再是我的主教。”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然后言出必行,即刻消失在结界里。
炎炀明显松了口气,方才死亡的威胁让他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可是翎春君的意思他却很明白,他不想再为教派效力。
“你们这些废物!本座要你们有什么用?居然连个老头子都打不过!”炎炀转而把怒气发泄四人身,他恶狠狠的踢他们,嘴里骂骂咧咧。
四人急忙跪倒请罪,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深知这是主人的迁怒,毕竟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主教自己也不一定挡得住一击,他们心里忍受着主人的残暴,纷纷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愤怒和不满,可是身体的疼痛却让四人不敢多嘴。
待到炎炀暴打自己血盟卫打至筋疲力尽后,四人这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告退,去找药修首席弟子步列星大人治伤。
终于等到无人之际,炎炀才发觉山顶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宝座上,原来就在他和翎春君争吵之际,弟子早已四散而逃,直到血盟卫们也被他赶走,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孤单,整个斗武大会仿佛成为了一场闹剧,嘲笑着自己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