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砚被那两人跟着,强忍着胃里因为太过紧张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走进了那间他和陆承听初识的雅间。
他站在门口,对着坐在沙发那看着就不像什么好鸟的公子哥儿福了福身:“公子。”
那人靠在沙发上,对着南思砚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南思砚缓缓上前两步,站在离那人一米之外,站住了脚步。
“敢问公子,有何吩咐?”
那人眯了眯眼,细细看着南思砚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吧,突然笑出了声。
“十里洋场的第一名角儿,果然名不虚传。”
南思砚垂着眸,淡淡道:“中人之姿,公子谬赞。”
那人坐起身来,喝了口茶:“陆三爷眼光不错。”
“回头我去找他说说,让他把你送给我,我带你回南边儿,如何?”
南思砚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扯了扯嘴角:“您说笑了,在下虽说只是个唱戏的,但也是人,并非物件儿,三爷做不得我的主。”
那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大笑出声,摸着下巴,粘腻的目光落在南思砚脸上:“有趣,有趣。”
他向穿长褂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便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根儿大黄鱼,摆到南思砚面前。
“我们少爷可是南三省刘总督的独子,伺候好我们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南思砚闻言,只觉得同是上位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能大到这个地步。
陆承听那样的好男人,在这个世道怕是几乎死绝了。
他看着周围几个端着枪的卫兵,知道自己今晚想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
如果要让他委身这种人,去做对不起陆承听的事,南思砚宁愿拼死跟这色欲熏心的混球同归于尽。
他心中绝望,那只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住了枪柄,冷笑一声:“总督家的公子是什么东西,想碰我?你也配?!”
……………
西医院的人给陆华川开了许多检查,抽血化验,打针输液。
陆承听没耐心陪陆华川耗着,安顿陆华川住了院,接到严晧电话,说是已经将南思砚安全送达,这才又跑了趟郊外,回收了一大片罂粟地。
他火急火燎地将那逼人种地的小军官就地枪决,安顿好了关于那片地和种地农民的后续事宜,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车才刚驶入揽月河畔的巷口,陆承听便收到了037传来的信号。
【少君出事了!】
陆承听脸色一变,直接拉开车门消失在了正在行驶的汽车之上。
不顾司机会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场吓死,下一秒便直接出现在了碧水茶楼门外。
一声枪响从楼上传来,一楼大厅里的茶客皆是一愣,随着尖叫声响起,顿时乱成一团,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
陆承听逆着人流大步跨上二楼,抬腿踹来雅间大门时,就看见南思砚正颤抖着双手,握着枪柄,将枪口怼在一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腹部。
只是此时,那白色西装,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鲜红,从那人小腹处为中心,还在快速不断的向外蔓延。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在一个卫兵反应过来,想要朝南思砚开枪时,却被一股大力直接撞飞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枪是何时不见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整个人就已经从二楼的围栏上跌了出去。
卫兵的尸体坠落,砸塌了一楼的茶桌,连续的枪声从楼上响起,楼下的人惊声尖叫,抱头鼠窜,很快就逃了个七七八八。
杜老板心惊胆战的骂了声娘,捂着脑袋躲到柜台的桌子下,只希望城门失火不要殃及了池鱼,也希望陆三爷和南思砚平安无事,事后能给他些赔偿金。
剩余卫兵立马对陆承听发起了攻势,只可惜那子弹却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不仅没有一发打在陆承听身上,反倒成了他们自相残杀的利器。
卫兵们相互被同伴击中,场面一片混乱,南思砚被崩了满脸血迹,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陆承听面色漠然的单手架着那柄长步枪,对着那些卫兵的眉心,没有丝毫滞涩地一次次扣下扳机。
枪枪爆头,杀人如蝼蚁。
这一刻,南思砚才知道,那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宠溺温柔,会给自己剥虾壳,买衣服,洗鞋袜,会蹲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上来,三爷背你”的陆承听。
居然是这样一尊煞神。
南思砚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在战场上永远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这一刻,他心跳如擂鼓,心里对陆承听本就已经根深蒂固的爱意,更是疯狂蔓延进四肢百骸。
让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在叫嚣着想要投入陆承听的怀抱。
他枪口下的刘少爷还没死,捂着自己的小腹,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承听。
“我是南三省刘………”
他大概还是想着拿身份来说说事的。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承听一枪子儿打进了嘴里,穿透了他可怜又无用的后脑勺。
南思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了手里的枪,扑进陆承听怀里:“三爷!你怎么才来啊!”
陆承听抱住南思砚,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南思砚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搂紧他轻轻颤抖着的身子,轻轻顺着他的背:
“不哭,宝贝,都是我不好,怪我。”
南思砚额头抵着陆承听肩上,抽泣道:“我吓死了………”
陆承听安抚地捏着他的后颈,轻声哄他:“不怕,不怕,我在呢,没事了,跟三爷回家,以后这茶楼,咱们再也不来了。”
南思砚听着陆承听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感受着他坚实有力的怀抱,和他不厌其烦的安抚,许久才放松下来。
整个人软成一摊,挂在陆承听身上,不肯下来。
受惊过度时,人总是会觉得发冷,忍不住颤抖。
陆承听费了老大得劲儿,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走,才说服南思砚暂且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南思砚包裹起来,这才打横将南思砚抱起来,踩着一地尸骸,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