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砚坐着不动,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就没消下去过。
陆承听见他不动弹,挑了下眉:“那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南思砚闻言,摇了摇头,这才抿着唇将衣服穿在身上。
他从床上下来,光脚站在地上,让陆承听亲手帮他系好盘扣。
陆承听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长褂还是略有些宽松,长短到脚踝,倒是正好将南思砚遮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地板有些凉,南思砚左脚踩在右脚上,背着手,小声问:“那我就这么空着回去?”
陆承听蹲下身,一边帮他穿上鞋袜,一边道:“我开车送你。”
他吩咐人烧了热水,端进屋里,跟南思砚一起洗漱完,搂着他的肩,带他出了房门。
一下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脸色阴沉,印堂发黑的陆华川。
陆华川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陆承听身边的南思砚。
他虽没见过南思砚在戏台之下的样子,但光凭身段儿和那双眼睛,陆华川就能认定,面前的男孩儿,就是那碧水茶楼的南姑娘。
如今他看着南思砚一副身娇腿软,面色绯红,靠在陆承听怀里模样,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陆华川风光一世,年轻时想要什么人得不到,如今才刚刚退休几年,就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截了胡,心情可想而知。
他开口,嗓音沙哑难听:“还没过门儿,就把人领到家里来,你现在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陆承听神色如常,波澜不惊道:“您这是哪里的话,厅里门开着,风大,您身子不好就该在屋里歇着,当心中了风。”
陆华川年轻时在战场上也是一把好汉,有勇有谋,心狠手辣,手里人命无数,身居高位多年,纵使如今已到暮年,身上的气势也依旧不减。
南思砚看着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就觉得紧张又害怕。
他不着痕迹地往陆承听怀里缩了缩,没敢吭声。
陆华川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南思砚身上离开过。
他朝南思砚招了招手:“过来点儿,让我看看。”
“是什么人招惹得我这逆子非要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这话一出,南思砚顿时想到了之前在茶楼后院儿时,听见那两个烧茶丫头说过的话来。
这太荒唐了。
他不敢去,抬头看向陆承听。
陆承听脸色依旧平淡,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抚。
他上前半步,挡住陆华川那令人恶心的目光,对陆华川道:
“待您百年之后,我自会带着阿砚为您捧灵摔瓦,届时您再好好看看也不迟。”
他说完,也不管陆华川接下来是否又要大发雷霆,大吼大叫骂他不是人。
直接趁着他开口之前,就打横抱起南思砚,走出了那扇开了半边的大门,抬腿用力,“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南思砚没吭声,抱着陆承听的脖子,将脸颊埋在他颈侧,一直到陆承听抱他上了车,才开口问道:
“三爷,您一开始,是替司令去茶楼看我的吗?”
陆承听看了他一眼,将车开出车库:“不是。”
“我去碧水茶楼,就是为了你。”
南思砚歪着脑袋,半倚在车门上,头靠着车窗:“您过去,见过我吗?”
今天陆华川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之前那两个姑娘的闲谈,显然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陆承听当真不是替司令去看他,那就只能说明,陆承听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见过自己了。
除此之外,南思砚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他也不是非要逼问陆承听,他只是害怕。
怕陆承听待他好,是另有所图,怕自己会成为这深宅大院,利益纠葛里一无所知的无辜牺牲品。
陆承听大概是能猜到南思砚在想什么的。
“鹅黄色褶子绣梅花回纹,尼姑坎,戴点绸,上台时,左脚彩鞋挂在了台阶边上,便脱了那只鞋,光脚唱了曲玉簪记。”
南思砚愣了愣,惊讶道:“那是我第一次登台!”
037也震惊:【你怎么知道?】
陆承听不屑:【你不是一开始就给我看过了么。】
037更震惊了。
它给陆承听传输的原世界线信息,都是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
陆承听想不起陈小姐是谁,却能对南思砚只出现过瞬间的小场景,甚至是哪只脚出了岔子都能牢记于心。
这太离谱了。
037不服:【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骗他吗?】
陆承听反问:【我什么时候骗他了?】
他只不过是陈述了南思砚初次登上戏台时的场景罢了。
至于南思砚怎么想,那是南思砚的事。
况且他这么说,又不是别有什么用心,他只不过是为了安南思砚的心罢了。
037哑然:【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像人的狗。】
陆承听一边开车,一边还惦记着南思砚长褂下一丝不挂的腿。
他腾出一只手来,放在南思砚腿面上,面上一派正经道:“抱歉,那时候,我正准备去前线。”
南思砚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捏了捏陆承听的手指:“所以三爷是早就惦记上我了?”
陆承听嗯了一声,手开始不老实。
南思砚拍了他一巴掌:“还在外面呢。”
陆承听根本不要脸:“没人看得见,乖,给我摸摸。”
南思砚便解开了腿侧一颗盘扣,乖巧地帮陆承听把手放了进去。
从陆公馆到碧水茶楼的路程不算远,不到半个钟头,陆承听便将车停在了路边,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南思砚这边,帮他开了车门。
南思砚扶着陆承听的手下了车,抬头看着陆承听的脸,问他:“三爷明天来接我吗?”
陆承听摸了摸他的头顶:“要是事情办完的早,我晚上就来接你。”
南思砚抿了抿唇,见四周无人,踮起脚尖在陆承听下巴上亲了一口,又红着脸,退后半步,若无其事道:“那我等你。”
陆承听应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把手枪,放在南思砚手里:“我不在,谁欺负你,就开枪毙了他。”
“无论是谁,三爷给你撑腰。”
南思砚握住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扬了扬眉:“无论是谁?”
陆承听捏捏他的脸蛋:“包括天王老子在内。”
南思砚乐了,将手枪塞进衣袖里,对他福了福身:“谢三爷疼我。”
两人告了别,南思砚站在茶楼门外,目送着陆承听开车离去,这才转身进了茶楼。
不料,他想办的事还没来得及办,就先见到了自己昨晚去建国饭店,想见却没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