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回怎么不打直球了?】037不懂。
【皇宫是会吃人的地方,他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爬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如今夺嫡在即,我要贸然对他示好,他必然会怀疑我的用意。】
陆承听不介意多教教自己这位傻的冒泡的合作伙伴:【我要让他先动心。】
【可是你早就先动心几万年了。】037觉得他这话说得有毛病。
陆承听叹气:【我指的是,按剧本走,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先动心的人。】
037头晕目眩,觉得谈恋爱真的很麻烦。
陆承听不嫌麻烦。
他开始每日用过晚膳后,就去司礼监坐坐。
并不为了何事,也不刻意说什么。
有时沈思砚白日里事多,面露疲惫之色,陆承听便喝盏茶就离开。
有时沈思砚闲着,陆承听便与他天南海北乱扯一通,待天黑以后再离开。
沈思砚一开始也总在揣测陆承听是否别有用心,或是有事用他帮忙。
他暗暗召见了几次埋在东宫的眼线,却并未发现东宫那边有何异常。
而对于陆承听本人,沈思砚也从未察觉到他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任由陆承听没事儿就上门来打扰他,心道若陆承听真的别有所图,自己只管见招拆招就是。
“殿下又要出门?外头飘了雪花儿,这会儿眼瞅着越下越大了。”苏伯看着穿着白色狐毛大氅,正准备撑伞的陆承听问。
皇城靠北。
入了冬常常下雪。
陆承听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膳房有备好的牛乳吗?”
苏伯想都不用想就答道:“每日都有新鲜的。”
陆承听便从柜子里取了半罐儿上好的顾渚紫笋,拿到膳房,在一众宫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亲手煮了碗热腾腾的奶茶,装进暖碗,撑着伞出了门。
沈思砚今日出门办差,抄了家,杀了人,抓了十二名囚犯,顶着鹅毛大雪,冻得脸颊手背青红。
一入宫门,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衣墨发,身形挺拔。
站在宫墙脚下,撑着伞,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雪花落在沈思砚睫毛上,化成水滴,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朦胧间觉得那一方景色竟美得如同画作。
陆承听看见沈思砚从宫门口进来,朝他挥了挥手,显然是在等他。
“你们先回去。”
沈思砚吩咐手下随行的人。
“诺。”
领头的太监便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人先行离开。
陆承听见沈思砚的人离开,大步向他走去,将伞递给他,从食盒里拿出那只暖碗:“尝尝,合不合口。”
沈思砚今日累了一天,办完了差又赶上下雪,此时可谓是饥寒交迫。
他接过那只暖碗,掀开盖子,一股带着茶香气的奶味儿便扑鼻而来,冒着腾腾热气,在这凛冽的寒冬中显得格外诱人。
他把伞递还给陆承听,低头喝了口奶茶,一阵暖意瞬间流淌入四肢百骸,让他舒服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陆承听撑着伞,垂眸看着小口小口喝着奶茶,身上却带着股大雪也没能遮掩住的血腥气的沈思砚。
觉得他像只在外张牙舞爪,回了家便乖顺可爱的猫。
“这是什么?”沈思砚举了举手里已经空了大半的暖碗,问陆承听。
陆承听勾唇看着他:“保密,想喝随时来找我就是。”
沈思砚笑了:“东宫竟还开这种小灶。”
陆承听看着他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衫,脱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披在他身上:“掌印莫要着了凉。”
大氅上还带着陆承听身上的温度。
透过沈思砚那件沾了雪,也沾了血的冰冷外衫,直暖进他心里。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承听,语气半开玩笑道:“太子这般,倒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误会什么?”陆承听反问。
沈思砚凤眸微眯:“误会殿下,对我别有所图。”
陆承听笑了,也不否认:“掌印暂且当作如此吧。”
他撑着伞,三分之二朝沈思砚偏去,一路送沈思砚到司礼监时,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落了层薄薄的雪。
沈思砚站在门口,解开大氅递给陆承听:“谢殿下厚爱,若是因为奴才害殿下受了风寒,那奴才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承听接过大氅,冰凉的指尖与沈思砚相触,又迅速收回:“无妨。”
沈思砚手指轻颤,将那只手背到身后。
他身居高位多年,年少时吃尽苦楚,如今翻了身,习惯却改不了,从不用人伺候,也不愿与人亲近。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酥麻的触感如同过电般,让人难受。
他轻轻捻了捻指尖,生了丝想要逃避的念头,对陆承听道:“今日事务繁忙,奴才便不招待殿下了,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承听也不强求,说了声好,目送着沈思砚进了门,便转身离开。
沈思砚进花厅前,回头向外看去,只看到陆承听收起了伞,提着食盒,在风雪中逐渐缩小的背影。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冷的天,他该叫陆承听进来喝杯热茶的。
但此时人已走远,沈思砚也只好作罢,只想着等陆承听明日来了,他再道个歉,好好招待他便是。
可谁知,第二天他就被东厂的案子绊住了脚,跑了趟郊外,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他匆匆踏进司礼监的门,第一句话便问:“太子在里面吗?”
当值的小李子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回掌印的话,太子今日不曾过来。”
沈思砚脚下步子一顿:“没来?”
小李子没刹住车,差点儿一头栽进沈思砚怀里。
幸亏他机灵,在碰到沈思砚前,用脑袋转了个弯,把自己摔进了积了雪的草坪里。
他趴在草坪里慌忙回话:“是的掌印。”
沈思砚蹙眉:“今日东宫可有事?”
小李子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低眉顺眼道:“一切如常。”
“那太子今日做了什么?”沈思砚又问。
小李子算是沈思砚的心腹,知道沈思砚最近和太子来往密切,十分关注东宫动向。
早就命人这几日要勤传消息回来。
“太子今日未曾出门,就在寝殿内待了一整日。”小李子答话。
“可见了什么人?”沈思砚又问。
“不曾。”小李子答。
沈思砚心里一沉,不会是昨日冒着风雪去宫门口接他,回去的路上又没打伞,受了风寒,生了病吧?
“传太医了吗?”
小李子头摇的像拨浪鼓:“太子并未生病,一个时辰前,还破了东宫小湖面儿的冰,钓了两条鱼。”
“刚刚派人送了一条过来,膳房现下已经炖上了。”
沈思砚这才放下心来。
心道不来也好,总来才不正常。
他心里这样想,事实上却是一改过去随心所欲的态度,每日开始赶着日落前,按时回司礼监。
可一连七日,陆承听都没再去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