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微弱的水滴声将沈知懿从昏迷状态中唤醒。
她的后颈如同被人用刀劈断般剧痛难忍,想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眼前像被黑幕笼罩着,眩晕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视线模糊不清。
她想开口呼救,而嘴巴似乎被什么粘稠的东西贴住,根本张不开。
失去意识前的画面重新钻回她的脑海。
是绑架!
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她也在心中搜寻可疑的对象。
是裴南屏,顾沿海,还是宋暖……
倏然,房门‘吱嘎’一声开启。
明亮的光线也随之驱散昏暗与阴冷,她在模糊的视野中辨认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屏气敛息,眸中呈现出惊恐的神色。
那人缓缓走近她,伸出苍老布满褶皱的手,一把扯掉了她嘴上的胶布。
她终于得到顺畅的呼吸,微哑的嗓音透着不可抑制的颤抖,“裴南屏……”
裴南屏喉中发出‘嗬嗬’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好儿媳,大半年不见,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啊!可惜,我过得就没那么舒坦了。”
沈知懿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麻绳捆绑住的双腿不自觉向后缩了缩,“这是哪里?”
“这是北郊一处废弃的工厂,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裴南屏似是耐心十足,竟真的回答了她。
“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她眯起双眸,冷声诘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多半还是跟合同上那两块地皮有关。
裴南屏嘴角闪过一个诡谲的微笑,“儿媳,你应该知道的,裴松鹤这个疯子,他把裴氏弄得几乎破产,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裴氏集团是我这辈子所有的心血,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毁掉!现在只有你父亲留下的那两块地皮能够解裴氏燃眉之急。
你就当看在你死去的父亲面子上,帮帮裴叔叔,好不好?”
“你还有脸提我爸!”她厉声喝道,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我凭什么帮你,当初我爸刚出事,你又是怎么对待我和我妈的?”
裴南屏那张老脸瞬间阴沉下来,浑浊的双目透着一股卑劣的邪佞,“那不如这样,我看我儿子延澈还蛮喜欢你的,并不嫌弃你是个生养过孩子的残花败柳,我就做回主,同意你嫁给他。
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把你当成我的儿媳妇,如何?”
沈知懿偏着头冷笑道,“你把我绑到这里来,逼迫我就范,还说会对我好?你把我当傻子吗!”
“哎,儿媳妇,话不能这样说。”裴南屏现在已如同丧家之恶犬,曾经那副道貌岸然的伪装荡然无存。
“只要你乖乖嫁给延澈,不跑不闹,把那两块地皮交到我手里。那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保证,绝不会再伤害你!”
沈知懿眼中蓄起十足的厌恶,冰冷回绝,“你死了这份心吧,我不可能嫁给裴延澈!”
裴南屏摊了摊手,毫无廉耻地向她展示着内心的恶劣,“没关系,如果你对延澈实在没有感情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
反正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只要你嫁进裴家,条款都作数。你不想嫁给他的话,还可以嫁给我!”
沈知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歇斯底里的骂道,“无耻!”
“你说什么?你觉得我无耻?”裴南屏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角露出狞笑。
“你还不够无耻吗?”
她怒不可遏,浑身都在发着抖,“你篡改裴松鹤的遗产,派出豢养的保镖追杀他,还把自己亲姑姑都软禁起来!她原本是不用终身坐轮椅的,如果在患病早期时得到妥善治疗,她可以恢复常人的自理能力。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干的缺德事还不够多吗!”
裴南屏听罢,面容终于狰狞起来,像一只陷入癫狂状态的野兽。
“亲姑姑……你指的是裴如菡?她算哪门子的姑姑!她和老爷子有什么分别?需要我、利用我的时候把我接回裴家,让我接管公司大小事务,给他们裴氏当牛做马!
这些我都可以忍,只要最后他们把裴氏交给我,我愿意为他们养老送终啊!”
他的嗓音也变得如野兽般咆哮,目光里恨意昭然若揭,道德底线在他身上形同废物。
“可自从有了裴松鹤,老爷子甚至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看过他交给律师的遗产,百分之九十……
他把裴家的百分之九十都留给了那个毛还没长齐的裴松鹤!而我,为他拼死拼活打下裴氏,把裴氏扩张成京中无二的地产集团,他居然只留给我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你说这公平吗?裴氏原本就该是我的,他裴松鹤凭什么不劳而获!”
沈知懿沉默不语。
上一辈的恩怨太过遥远,未知全貌,她无权置评。
但她绝不会允许父亲最后留下的两块地皮,再落到裴南屏的手中。
裴南屏逐渐冷静下来,腔调也缓和了不少,“你不同意是吧?没关系,我会陪你耗到底,我相信不出三天,你一定会同意的!”
说罢,拍了拍手掌。
从门后走进来一个衣着狼狈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贯穿鼻梁的可怖伤疤,青筋暴起的双手长满茧皮,似是长年握刀或是利器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夹克服的男人,正是先前带她离开懿念的那个。
“老孟,我把她交给你了!”裴南屏嗓音含着几分森然,对那个中年男人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不把人弄死,玩伤或是玩残了都没关系!三天之内,必须给我结果。”
沈知懿听到他喊对方‘老孟’。
脑中突然回想起,上次裴松鹤肩膀受伤曾对她说起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裴松鹤的仇家?
眼前这个人,会是那个‘老孟’吗?
老孟了然地点头,声调嘶哑难听,“裴董,这里交给我们兄弟,您放心吧!”
裴南屏觑了角落中的沈知懿一眼,嘴角略带轻讽,转身离开了厂房。
老孟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眼底露出阴如毒蛇般的冷光。
踏着那双破旧的黑色马丁靴,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