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堂,沈知懿走在回廊上,绕过雕刻着梅兰竹菊的红木屏风,被一只伸出来的玉足挡住了去路。
她眼睫轻抬,凝视着顾予曦那双蕴满仇恨的眸子,唇角勾起讥讽,“你是小学生吗?还玩放学堵墙角这种游戏!”
顾予曦用莹润的指尖摘下耳后的珍珠钩,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可她的表情却如语调般藏着刻骨的怨毒,“沈知懿,是不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
“你的东西?”她尾音上挑,神情却露出一抹故作无辜的茫然,“什么东西是你的,你说那块羊脂玉吗?可它本来就不属于你啊!”
顾予曦不想再跟她绕弯子,贝齿咬着下唇,目光狠戾的攫住她,“我的论文被人曝光抄袭,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知懿避而不答,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都说顾叔叔家教严格,但你竟然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说明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嘛!”
“那是因为我爸爸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那篇论文上的内容摘抄自一本十年前的期刊杂志,如果不是有心人特意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有人存心不想让我好过……”顾予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倍和表情,害怕突然冒出来的路人发现她此刻的失态。
沈知懿还是拿之前那句话来回应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和顾予曦认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对方的抄袭手段有多巧妙和熟练。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查那些曝光力度很强的名篇论文,而是想办法找出服装设计专业近十年来小众的期刊,其中很多资料都是她从外网花钱买到的。
只能说,顾予曦她值得。
“现在我的学位证被撤销,出门连脸都不敢露,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顾予曦歇斯底里的音调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定是沈知懿!
否则不会那么凑巧,花臂刚找完沈知懿的麻烦,她的论文便被人扒到网上。
而且她惯性抄袭这件事,只有沈知懿和宋暖知道……
包括今天主动跟她竞争那块玉雕,都是沈知懿在报复她!
“你究竟还想怎样?继续发我的照片?还是把我家门牌号挂在网上,让那些喷子来当面凌辱我?”顾予曦胸口起伏不停,捏着面纱的手指攥出青白色。
“这话你问错人了吧?我又没有发过你的照片。”对于她几近崩溃的状态,沈知懿愈渐轻描淡写。
“没用的!”顾予曦突然改变口吻,略微泛红的眼眶像是不甘,又更像是窃喜,“哥哥已经帮我把舆论全部压下来的,今后所有关于我的言论,只要上传都会直接进审,根本发布不了!”
沈知懿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跳了下。
她猜到有人正在帮顾予曦撤热搜,还以为是顾沿海花了大价钱找人帮忙,却忘了这本就是松墨集团旗下公司的主营业务。
毕竟除了裴松鹤,还会有谁愿意帮她呢!
“你现在拿话试探我是没有用的,既然怀疑我,那就拿出证据来,没证据,警察可不管你!”
她不想再作无谓的纠缠,抬步便要从顾予曦身侧绕过。
顾予曦却将纤细的双臂环在胸前,再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冷笑道。
“哥哥说,他们公司已经查到那个发布论文的ip账号归属于一家京郊的网吧,他会去帮我调出当天的监控录像,到时候,你就算不认账也没用了!”
沈知懿语调泛起冷冽,“那你让他尽管去查好了!”
顾予曦见她毫无畏惧,心底更气,“别以为你抱上陈墨的大腿,我就怕了你!”
清绝的眉眼覆上一层霜,她不耐地将顾予曦推开,径直走向洗手间。
-
水龙头中流出干净而冰凉的液体,沈知懿洗了把脸,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时,镜子里多了一抹晦暗的阴影,站在她身后如同黑夜里的修罗,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瞬也不瞬地谛视着她。
她吓得险些叫出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倒……
腰际贴上了一双属于男人的宽大手掌,坚硬的胸膛阻挡住她的去路。
隔着一层真丝衬衫,她感觉到他灼烫的掌心里,正源源不断输送过来令她神经紧绷的温度。
“裴松鹤,你放开我,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她蹙起眉,语气透露着深深地不悦。
这家茶楼的洗手台单独设置在卫生间外面,来回经过的人能够将他们的举动一览无余。
裴松鹤垂眸,看出她的表情中隐有愠怒,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继续往前,逼得她不得不退后,“顾予曦论文造假的事情,是你做得?”
沈知懿感觉到自己的腰窝已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刚才溅出的水滴透过衣料钻了进去,令她脊背发凉,咬牙道,“你这是跟我兴师问罪来了?”
裴松鹤听出她话语中默认的含义,眼底露出深深的倦意和凝重,“你怀疑举报你的人是顾予曦?”
“除了她还能有谁?”沈知懿想都不想便开口。
她们两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第一直觉便是对方做的,连丝毫的犹豫都不曾有。
“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来报复她?”裴松鹤拧眉问道。
“没错。”她扬起脖颈,大方承认,把自己那点卑劣的心思全部展现给他看。
裴松鹤如玉的长指捏住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却是以绝对压制的姿态,唇齿吐出的字眼过于凉薄。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帮你解决!”
沈知懿既失望又愤怒的睨着他,果然如她所料,裴松鹤早就知道是顾予曦对她下的手。
她冷笑道,“是啊,你们公司业务能力真的很强,我花了十万块买的热搜那么快就压下来了,你应该给他们加鸡腿,解决的很好!”
裴松鹤闭上双眼,薄削的唇抿成一条线,“如果你有委屈,可以对我说,谁允许你乱来的!”
“我说了你又能做什么?你真的舍得责怪她吗?”她咄咄逼人道。
裴松鹤收回手,沉敛的眸光中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