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懿表情逐渐僵硬,心脏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紧,像置身冰窖般从里到外发散着彻骨的凉意。
“你确定裴松鹤看清验孕单上的内容了吗?”她艰难地吞咽道。
姜梨犹豫了下,“不确定……我反应很快的,他瞥了一眼,我马上把那张验孕单给收起来了。”
她缓缓松了口气,思维在此时全部回笼,理智的分析道,“那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亲自拉我去做产检!
他不信空口无凭的话,也不信别人拿出来的单据,他只信自己查出来的事实。”
“你就那么相信他?”姜梨小声迟疑道。
“我信,因为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是真的不想要。”她强行扯唇笑道,半是冷意半是苦涩。
“捆也好,绑也罢,他都会把我按到做人流的手术台上,根本用不着玩这种手段。”
姜梨被她说得浑身一凛,越发理解了她不敢告诉裴松鹤怀孕的事情。
她们走出急诊楼时,裴延澈正拎着一个塑料袋从外面走进来。
不知是为了赶时间跑得太急,还是买卫生巾这件事让他太过羞耻。
裴延澈那张俊逸的脸上晕染着薄薄的红,紧张地询问,“你们出来了啊,知懿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沈知懿轻咳了声,借着姜梨的谎言搪塞道,“痛经……”
裴延澈的眼神开始无处安放起来,把手里那满满一袋卫生巾塞进她的怀里,讷讷的说,“没病就好……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需要哪种,什么夜用的、日用的、这东西居然还有超薄的!我每样都给你买了一包,希望没买错。”
她抱着那堆卫生巾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个发放妇女劳保的工作人员。
一旁的姜梨已经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知懿,你一年的姨妈巾都被裴延澈给承包了,开心吗?哈哈哈哈……”
“别笑了,医生让我回去静养,你吵到我了。”她喟叹了声,口吻满是无奈。
姜梨立马收敛,扶着她回到车上。
裴延澈开车很稳,沈知懿被疼痛折磨了半天,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一直到翡翠洋馆门口才醒过来。
姜梨把她送至二楼,看她安稳的躺在床上,方松了口气,“你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
沈知懿垂眸看向姜梨藏在鞋里的双脚,鼻尖有些酸楚,“梨梨,多亏有你。你的脚没事吧?”
“哎呀没事,我皮糙肉厚,顶多磨几个水泡,光脚可比穿高跟鞋舒服多了!”姜梨大大咧咧地摆手,瞥到桌上那袋卫生巾时,表情凝重起来。
“宝儿,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啊!”
“你说,我不会介意的。”
她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双手无意识的搭在自己小腹上。黑缎般的长发垂在脸侧,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憔悴和乖顺。
“其实……我觉得顾予曦这个时候回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你和裴松鹤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签订什么协议合同,不如趁这个机会离开他吧,他肯定也会同意的!”姜梨试探着说道。
她睁了大双眼,像是在认真聆听姜梨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却写满了无措和茫然,让人有些不忍。
“你先把铺子关个一年半载的,出去把孩子生了,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又不是养不起,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干妈呢!”
姜梨狠了狠心,咬牙继续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没名没分的留在他身边算什么?他又……又不打算娶你!”
沈知懿长睫慢吞吞的眨了眨。
姜梨说得她都清楚,也知道肚子里的宝宝一天天在长大,迟早有瞒不住的一天。
但她暂时还不想跟裴松鹤彻底说分手。
尤其在那天夜里,裴松鹤开车把她从夜店接走之后,她更舍不得放弃自己在他那里获得的位置和特权。
姜梨见她仍执迷不悟,把她的手机从枕边拿了过来,口吻凛冽,“知懿,你看看裴延澈,他那么浑,得知你身体不舒服都能立刻抛下顾予曦,把你送去医院。”
“可裴松鹤呢?从你离开农家院到现在,他又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吗?他只想着陪他的白月光!”
沈知懿阖上眼睛,脑海中都是那条恶犬朝她们两人扑来时,裴松鹤把顾予曦护在身后的样子。
她指尖攥紧被角,密密麻麻的痛感从心口袭来,四肢百骸再次被抽干了力气。
“或许你在他的心里的确有一些位置,但你永远都敌不过顾予曦,她就像个无形的炸弹一样存在你们两人之间,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
你甘心一辈子都只能当她的替身吗?”
姜梨的话像刀子一样,字字句句戳进了她的心窝里,痛得她几欲窒息。
“哎呀,知懿对不起,我糊涂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对你说这些的!”姜梨看出她脸色不对,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是不是你的小腹又疼了?我真是……”
她按住姜梨的手,毫无血色的嘴唇淡淡一笑,“我没事,你别紧张。”
“我不说了,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别把我的话放心上,先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姜梨低声叮嘱她,十分后悔刚才一时口快说出的那番话。
沈知懿笑着点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唇边的笑意瞬间垮塌,演变为无尽的苦涩。
她承认,她一直都在回避这些问题,可她仍不死心。
裴松鹤还没有和顾予曦订婚,甚至还没有公开在一起,她怎能轻易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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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月光从几缕黑云中透出,钻入顾家的卧室里。
“你到底在做什么,我让你放狗咬那个小妖精,不是让你放狗来咬我!”
顾予曦白日里受了惊吓,被裴松鹤送回家后一直隐忍着,终于在见到宋暖时彻底爆发,歇斯底里的大喊。
宋暖自知理亏,站在门口蹙眉道,“你小声点,要是让顾叔叔听到你这么大声说话,又该家法伺候了!”
顾予曦上前,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颌,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再没温婉可言,反被阴狠与娇戾填满。
“我问你,那条狗为什么会来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