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块怎么样?老料子的保山南红玛瑙,满肉柿子红,你想刻什么东西,我这边可以帮你订。”
沈知懿葱白的指节从盒中捻起一块色泽饱满的玛瑙,递给他。
陈墨眸色亮了亮,眉梢微挑,“多少?”
她在计算器上打出六位数字,唇角笑意深深。
陈墨也懒得跟她讲价,“京城雕工最好的铺子,是不是潘家园顾家?”
她笑容一滞,视线微垂,“对,顾家,他们家的雕工可是从祖上传来的。现在故博珍宝馆里还有几件玉雕是出自他们老祖宗的手艺呢!不过现在顾沿海一门心思经营古董,很少接雕刻的单子了。”
“本末倒置。”陈墨清越的声线里浮出些许讥讽,“我让他顾沿海做,他应该还是会接的。”
“那是,谁敢不给您陈总面子呢!”沈知懿淡淡附和。
“包起来吧,我一会儿就去趟潘家园,找顾沿海唠唠。”
陈墨展开折扇握在手间,那幅惟妙惟肖,笔底春风的仕女图便落到她的眼底。
沈知懿把那块南红玛瑙擦净,装入锦盒里,突然心血来潮想帮闺蜜姜梨询问陈墨的性取向。
“陈总,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墨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嗓音清冷,“你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她音调瞬间柔了几个度,生怕对方恼羞成怒不给自己钱了。
“你这样的。”陈墨波澜不惊道。
沈知懿差点没绷住。
只见他眼睫轻抬,瞳色漆黑的凤眸里蕴含着戏谑,“开个玩笑,我和裴松鹤初中就认识了,他碰过的女人,我死都不会碰!”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陈总,我是在很严肃的向你提问,没跟你闹着玩。”
陈墨神情懒倦,似是觉得她有些无趣,声调都懒散地毫无情感,“没有喜欢的、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我这辈子只想把家里那几只绝育的猫养老送终,了却残生。”
“现在生育率都这么低了,不打算为国家做点贡献吗?”她调侃道。
“我一年给国库上交这么多税,还不够做贡献的吗?”陈墨冷笑了下。
沈知懿越发觉得她想得是对的,陈墨只适合找个深山老林出家当道士。
“那不生孩子,女朋友总得找一个吧?”
陈墨斜了她一眼,不知她今天抽哪门子风,简直赶上了那些过年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挑眉道,“我不就撞见了你和裴松鹤那点破事儿吗?倒也不必这么报复我吧!”
她脸上一红。
余光里瞥见肖源旺连耳朵都支了起来,一脸好奇的朝他们望过来,连忙小声道,“跟他没关系,是我……我一个女客户,相中你了,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连孩子都不想要,要女朋友干嘛?给我那几只猫当后妈?”他哂笑了下。
沈知懿叹了口气,心疼姜梨三十秒。
陈墨用手机把钱转给她,不动声色道,“还是那个账户,你查收一下。”
她迅速从默哀的状态里回神,看到短信显示金额进账,笑得比三月梨花还要清甜,“多谢陈总打赏!”
而这一幕,恰巧被推门而入的顾予曦看到。
她怔了瞬,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宋暖说得果然没错,陈墨就是沈知懿背后的金主,她亲眼看到了陈墨给沈知懿转钱!
陈墨正往外走,瞄见一抹鸦青色的曼丽身影像卷民国画报似的戳在那里,动也不动,诧异道,“顾小姐,你是来找沈知懿的?”
顾予曦方才回神,明艳的小脸上霎时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陈墨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啊?”
陈墨被她那矫柔的语调弄得脊骨一凉,像回避瘟神一样退开三尺,敷衍道,“啊,对,来买点东西。正要去你爸那里,请他帮我雕个小玩意儿。”
“好啊,我爸都已经几年没有亲手雕过东西了,陈墨哥哥有需要的话,他肯定非常乐意。”顾予曦浅笑道。
他不想再听那一声声的‘哥哥’,逃也似的推门离开,“嗯,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顾予曦只当他是被撞破了和沈知懿的事情,唇间笑意也变得嘲弄起来。
“你来找我有事?”
沈知懿方才默不作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轻讽,“潘家园里那么多文玩珍宝店,你应该用不着到我这里来进货吧?”
顾予曦却不买她的账,迈着莲步姿态端方的来到她面前,纤白的手臂支在柜台上,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爬到陈墨床上去的?”
她一愣,眉眼间满含惊诧,“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顾予曦把指尖点在自己殷红的下唇上,用着仅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半遮半掩道。
“那晚玫瑰花园里,跟你苟且的人就是他吧?你可真有本事啊,京圈的太子爷,床上功夫怎么样?”
沈知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半晌,发现她真的不是在说假话,反而有种盲目的自信。
这让她瞬间想到那个吵嚷着要砸自己的店铺的花臂男人。
原来并非什么同行宿敌,而是顾予曦安排的……
更令她震惊的是,顾予曦并不知道自己和裴松鹤的关系,她竟以为自己是陈墨的情人!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裴松鹤没有想过把她赶出去,因为直到此时此刻,顾予曦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罢了,就让陈墨先顶替这个名头吧。
反而因为那人是陈墨,顾予曦一句谣言都不敢往外传,只能把所看到的事情全往肚子里咽。
“听你的意思,你想试试?”沈知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这个态度则让顾予曦信以为真,精致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翦水般的双瞳里露出刮骨钢刀般的锋芒,上下审视着她。
“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我只是好奇,陈墨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沈知懿静若止水,任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讥诮道,“或许,是看上了我从不叫他‘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