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爷是听了萧桁的话,想起当初得罪人,差点丢官破业,虽不是陶瑞得罪的,但那些人仍在朝中盯着,他不免有些气极。
但他也不是真的要勒死自己儿子,可还是嘴硬气呼呼的拿下了陶瑞的庶务权,说道:
“以后府中庶务,尽皆交给二丫头管理,她也快二十了,也该学着管家了!”,“你倘若继续如此不争气,我倒不如学先苏阁老之孙媳,将你二姐留在家中招赘,我看到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这话听得杨氏和陶瑞脸色煞白。
官宦人家虽不兴招赘,招赘的官家小姐极少,但不代表不能招,也不是没有先例。
去世的苏阁老,他的孙媳妇,家中虽然有庶子,但就因为黄氏舍不得女儿出嫁,所以招了个上门女婿,如今家业庶务都是招赘的姑娘管着。
那个庶子不学无术不说,因为尚未分家,家产什么的,都还轮不上他,每日靠着讨好嫡姐过日子。
杨氏只要一想到这,就感觉很很难受,她在这府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多年,虽然生了儿子,此前因房夫人还算年轻,她时时刻刻担心房夫人会生出嫡子来,所以即便得宠,也是万事小心,生怕那些那些腌臜手段败露,面上更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和卑微。
那些年,她把身段放得极低,卑微到尘埃里,只为做一个从不敢违逆主母,看似合格的良妾。
因妾出身,过去常被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嘲讽,说什么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
她也不敢生气,如今正室夫人彻底卧榻,它得了掌家的机会,才一报旧仇。
如今好容易盼着房夫人油尽灯枯,躺在床上几乎下不来,终于到了她和出头的机会,偏又出这些事儿。
怪她轻视女娃,当初她就应该心再狠一些…
为什么那个克夫的扫把星,望门寡,不跟她妹妹一样体弱多病,还要来妨碍她儿子!
一个克夫的望门寡,一个女娃娃,竟然也有资格来跟她的儿子一争高下,争这偌大的家业!
凭什么?
她为什么不死?
陶二小姐,躺着也中枪。
陶二小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她正和自己的丫鬟梅香和秋菊看自己家的铺子,她虽不管庶务,但还是很关心自己家的铺子的。
陶家面上虽然光鲜,但是子嗣不繁,她弟弟又是那样一个人,下一代当官的概率极其低微。
因为大周官员不许从商的条例,所以这些铺子大多都由手下人转租出去,留了四间杂货铺子交给从外头雇来的人打理。
官宦人家只被允许得一些租金,维持开支,不过好处还是有不少的,例如他们家可以继续买铺子当包租公。
杂货铺基本不太挣钱。
近几年更是年年无利。
喷嚏一打,便有些慌不择路,往旁边走了两步,正巧旁边的人转身,陶小姐迎面撞上了人,梅香道:
“小姐,您没事吧?”
秋菊赶忙递上帕子。
梅香转而对和陶小姐相撞的人呵斥道:“你这人怎么走的路?”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陶二小姐挥手道:“梅香,没事的,原是咱撞了人家”,抬头一看,是认识的,便道:
“是你啊!可巧”
正是牛咏,牛咏也憨头憨脑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是挺巧的,撞两回了”,“陶二小姐,你也来买面啊?”
陶二小姐道:
“不是,这是我们家的杂货铺”,“你来买面的?”
“也不全是买面,这不快过年了嘛,趁着天还没太冷,出来打点年货”牛咏说道。
陶小姐道:“哦,你明年就要上京了吧?我听我爹说,你跟你侄子都有入国子监的资格”
“啊?是呢!”牛咏不意陶二小姐会问这个,点头道。
还不太熟的两人,有些尬聊。
“那么…你忙你的吧,我就看看我家铺子”陶二小姐道。
“嗯”牛咏走了。
梅香道:“咋就那么巧了”
菊香道:“说明咱家小姐跟他有缘分呗,上次在府里也就罢了,这在大街上都能撞上,等明年,咱老爷丁忧归京,兴许咱们还能遇上哩”
梅香转了转眼睛,鬼精鬼精的道:
“他们家姓牛,这姓虽然不太好听,但这人长得还不错,小姐,你说是不是?”
菊香适时道:
“也不知道他定亲没有?”
“尽胡说些什么?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你们才见了人家几次?连人家有没有心上人都不知道,就在这儿胡说八道了”陶二小姐道:
“再说就扣你们薪水”
梅香和菊香闭了嘴。
陶老爷气得一连好些日子都没去杨姨娘房里,他只守在自己原配夫人的病榻前,安静的看着她闭着眼的面容,不免想起许多往事。
“我知道,即便如今我知道错了,你也是不肯原谅我的!早知生个这么气人的小杂种,当初我又何必行差踏错,叫你白气了这些年”,“阿南,你理一理我,可好?”
房夫人听着陶老爷的话,缄默不语。
“阿南,也不能怪我,咱这样的人家,有儿子是多么重要,又如何能像书里那些酸文臭儒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陶老爷道,“算了,我去书房里歇歇”
陶老爷抬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书房熄灯良久之后。
杨姨娘正宽了衣裳,躺着,露出雪白的肌肤,忽听得门轻轻作响,杨姨娘道:
“谁?”
她的丫鬟媚人已经歇下。
“是我”
杨姨娘听见是熟悉的声音,也放下心来,起身将门打开,身上并不添外衣。
“宝贝儿,想死你了”进门的男子猛然搂住杨姨娘,杨姨娘道:“瞧你那猴急的模样,也不怕叫人瞧见”
进来的,是陶府另一位管家。
这位管家也姓陶,是陶老爷的远房亲戚,专负责陶府外头田地的事儿的。
杨姨娘想到自己儿子的事,微微叹口气,有些愁眉不展。
陶管家捏了一下杨姨娘的小峰,还要继续做什么的时候,被杨姨娘一把推开:
“你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陶管家皱眉,道:“怎的?”
“还不是为你儿子的事儿!这次老头子对咱瑞儿罚得太狠了,他还动了把那个臭丫头留在家里的心思!那死丫头,要真留在家里,接管陶家,我跟瑞儿哪还有什么活路”
陶管家道:
“你别急,我来想想法子”,“想如今,府里一半的人都听从于我,老爷就这一个儿子,太爷就一个孙子,只消叫人多说说好话,老爷心一软,必会叫瑞儿重管庶务”
“你且宽心,女儿家留赘,到底是不容易的,就算她留赘,这如今一半的私产都转移在咱们这儿,老爷也已经多年不管庶务”,“那丫头到底年轻,就算接管庶务,也未必能瞧出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