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将买的二十斤肉,四斤排骨,四斤筒子骨,十斤猪板油都拿了出来。
沈鱼心疼的说道:“孩子她爹,家里虽然有了些钱,可也不能这么花哩!这得多少钱哩?”
“孩子她娘,你可别舍不得,你跟孩子都需要补身子”想当初沈鱼可是湘州那儿有名的美人儿,多少乡绅想娶她回去,这些年他没什么大本事,没能让媳妇儿跟他过上好日子。
牛翠花和牛梅花,牛宝珠一窝蜂的跑了过来:“爹爹,爹爹,今天咱们是不是有油渣渣吃了?”
牛大笑着摸了摸三个闺女的头发,笑道:“是哩!”
“好诶!有油渣渣吃了!妈妈,我们有油渣渣吃了”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牛大切了两斤猪板油出来,一分为二,道:“当初多亏了牛哑巴和牛理肯借钱给咱们,不然现在,翠花她们就变成了没妈的孩子”
“向婶儿忙前忙后的帮着跑腿止血,一块是给向婶儿母子五个的,这一斤给牛哑巴家,这一斤给小牛理家”
向金兰家和牛哑巴家没买肉,主要是想着把钱省下来供孩子念书,没想过要吃肉。
牛大又切了五斤肉给老族长:“这是孝敬老族长的,要不是他公正廉明护着咱家,咱们在村里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沈鱼道:“那些都是应该的!”
牛大又切了两斤板油出来,点上柴火,炸了,牛梅花和牛宝珠毕竟年纪小,闻见油渣渣的味道,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妈妈,油渣渣好香啊!”牛梅花眼里都在放光,虽然家里这两个月伙食是越来越好,但爹爹和妈妈说,钱要留着建房子,买鸡啊,猪仔啊,鹅啊,那些所以家里得七天才能吃一次肉。
小梅花馋得慌。
八个月大的牛宝兰已经会爬了,她爬到沈氏身边,捏了捏沈氏怀里的小福宝的小手手,一捏她就咯咯笑。
而小福宝转着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牛大又说道:“今年写信过去,叫三妹妹明年初迟些来,我们初二就赶去爹妈那儿!”
牛家三年才能攒下一点钱,作为路费,去探望岳父岳母。
牛家后面的那户人家叫牛方圆的,听见牛大家和向氏家炸猪板油,炸得香喷喷的,便跟自己老婆袁氏抱怨道:
“又没儿子,真不知道炸肉来给谁吃!”
袁氏道:“人家没儿子那是人家的事儿,咱操什么心呐?再说了,姑娘就不配吃肉了不成?”她庆幸自己没生姑娘,不然摊上牛方圆这样的爹,那可真是倒了八千年的霉了。
牛方圆透过向金兰的厨房看见向金兰炸肉,砸吧砸吧嘴:“我就是心里不舒坦,凭什么给向婶儿送,不给咱们送哩?那向氏是寡妇!对了,寡妇,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哩!”
“可别扯臊了,那沈大娘子生几个孩子,不都是向婶儿帮衬的?当初我要进去帮忙,你非死拉着我不让我进去,还说怕沾了生闺女的晦气,亏得早年生的是儿子,我要是跟沈大娘子和夏娘子一样,只生闺女,你不定怎么对我哩!”
“你瞧你,人家吃点肉,你给馋得,也不怕出相!人家向婶儿快五十的人了,牛大才多大?”袁氏道。
牛方圆猛的一踢门槛儿,道:“我就是瞧不起绝户头儿,你个死婆娘,欠打了是不是?”
牛方圆的儿子牛袁一看老爹打自己老妈,便上去跟老爹动手,牛方圆人品不好,袁氏也是个泼辣的,“姓牛的,你自己嘴馋,吃不上肉,你打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袁氏是个女中英雄。
牛方圆被母子两个来了个混合双打。
牛方圆的母亲陈氏也是多年跟牛大家不对付,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比较,一开始跟牛大的母亲比相貌。
牛大的娘当年那是个中翘楚,父亲也是相貌堂堂,还识字,有一份体面的活计。
后来比谁儿子多。
陈氏三个儿子,牛方圆是第二个。
但陈氏的儿子长得不如牛大俊朗,陈氏总觉得自己矮牛大他父母一截。
之后又比谁的儿子出息。
牛大在贾大富人那儿拉货那会儿,是村子里比较宽裕的,陈氏又气了好久。
可喜的是,牛大他娘跟牛大他爹一样短命,牛家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偏偏还光生闺女。
这可是把陈氏喜坏了。
牛翠花和牛梅花,牛宝珠姐妹三个吃得满嘴是油,满脸的幸福感。
“快拿洗脸布擦一擦,看看你们,满嘴是油!”沈鱼笑道。
牛梅花擦了嘴角的油渍,道:“妈妈,油渣渣真好吃,过年还能吃吗?”
“能的!晚上妈妈给你们做吃猪油拌饭吃!”沈鱼道。
牛翠花自己擦了嘴角,然后帮牛宝珠擦嘴角。
小福宝砸吧砸吧嘴,沈鱼的心都化了,“哦,咱们家小福宝也想吃啊?一岁以后才可以吃一点哦!咱不馋,咱有咪咪吃,三个姐姐没有,咱也馋馋她们哦!”
沈鱼喂了奶给两个孩子吃,小福宝寻了一个舒适的角落,十分安逸的吃她的美餐。
她现在的奶水刚好够。
喂了奶以后,小福宝和牛宝兰就睡了,牛翠花就在旁边看着两个妹妹睡觉,牛梅花和牛宝珠跟两只野猴子似的,和一群孩子满村乱跑。
第二天,沈鱼把牛大买的二十斤肉腌制以后和之前晒的八条鱼都晾在门口风干。
向金兰有些羡慕沈鱼家丰厚的年货,他们家即便是她男人在的时候,也没能买上这样多的年货过。
自从她男人死了以后,家里就更加艰难,多少人家看不上她家,沈鱼和向金兰关系一向很不错:
“你那小叔子今年啥时候回来哩?”
“老二托人捎信回来了,说是今年正冬就会回来,你家老大也到了还娶媳妇儿的年纪了,有说亲事吗?”
大周男子最早要到十六岁才可娶妻,最晚要三十岁,过了三十岁,会被罚钱。
女子十五可嫁,过了二十便是所谓的老姑娘了,过了二十岁会被罚款。
向金兰是带着两个儿子改嫁过来的,她的大儿子郑司,今年二十三了,还没有个妻室,因为念过两年书,在酒楼里当写菜单的小二。
二儿子郑荣,今年二十二,也没有成亲。
向婶儿的三儿子叫牛向国,今年正十七岁,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跟着向金兰种田,外加做一些编织草鞋的手艺活儿,草鞋卖不起价钱来,一文钱一双,便宜得很。
小儿子牛向军十五岁,后面还有一个闺女,今年十三了。
向金兰说道:“我家这个条件,也没什么人敢跟我儿结亲,我这心里烦闷得不得了,想着今年得了些承包沽湖的利钱,等明年开了春,就送我家老二和老三去镇上学门新手艺”,“这亲事,能解决一桩算一桩”
沈鱼笑道:“那也好,婶儿,进来说话吧!”
“你家翠花在学织布啊?梅花翠花这两丫头,可是越来越懂事了!”向氏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夸赞道。
牛翠花新学的织布,没法子织得很快,技巧也不够娴熟,哪怕运气再好,也是织三匹断一匹。
布料里加了棉,卖得比夏布贵些,棉是从老族长那里淘来的,早在冬季之前,就有人收走了大半的棉花。
向金兰一看见小福宝,就高兴得不得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真讨人喜欢,这照这样长下去,以后不定是个大美人哩!你看,这粉嘟嘟的小嘴儿!”,“咱要不是都姓牛啊,还真想跟你家几个闺女结个亲事哩!”
小福宝好似听懂了一般,眨眨大眼睛,笑得脆甜脆甜的,不恼自己这般小就被人惦记上了,相反觉得向氏是在夸自己,很开心。
向金兰抱了小福宝许久,走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把她还给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