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吴歧将烟头使劲的点在烟灰缸内,高声唤了一句:“进。”
随着门启处,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到吴歧,点了下头,径直在吴歧的办公桌前坐定。
吴歧一边倒茶,一边发问:“梁秘书,医院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说完,将一杯茶推到了梁秘书的近前。
梁秘书摸了下杯壁,客气的一点头,收回手拿出携带的文件夹,递到吴歧面前,沉静的说:“死伤人数、身份,参与打击僵尸的道士人数,伤亡情况,包括剿灭僵尸数量,手下人已经统计出来了,都在列表里。”
吴歧认真的翻看着,忽然目光停驻,眉头紧皱,发问说:“丁小鱼受伤了?她现在怎么样?”
梁秘书回答:“难得的很英勇,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痛苦,目前已无大碍,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吴歧的眉头微微舒展,又问道:“各区负责的道长,都有什么动静?”
梁秘书颇有深意的笑说:“僵尸就像皮球,被市内五大区的负责人踢来踢去,大僵尸灭几个,小僵尸都是老鼠,反而越增越多。打僵尸的能力不好多说,维持生态平衡的能力却更胜一筹,负责东区的林以正道长,清冷孤傲,虽自扫门前雪,但是他负责的那片区域,自从他接手,就一片太平,其他四区,还是老样子。这次医院之战,辖区负责人徐百卿道长,指派的都是一些愣头青,并且只跑来扫尾,听说丁小鱼本来制住了一个大僵尸,他们才匆匆赶到,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而使僵尸跑了。”
“不对呀?”吴歧疑惑的望向梁秘书,说:“我之前就在医院,当时有一批道士在打僵尸啊?”
梁秘书笑笑说:“那根本不是徐百卿的人,那些道士是自发的,他们是司真道徒,上些日子想入咱们设置的体系,被我们挡在门外了。”
吴歧恍然大悟,点点头,梁秘书盯着吴歧,试探着说:“这群人也有点抓僵尸的实力,也都是正规有道士证的道徒,不如收编当个帮手?分他们一块地?”
吴歧饮了一口茶,摆摆手,愤懑的说:“你不知道,这群道士傲慢的很。虽然僵尸之患大面积发生,但是咱们最不缺的就是道士,那么多有资历有背景的教派道长,我们选与不选都会引来争议,所以才要一层一层的筛选和拔高门槛,司真道徒自觉庙小能耐大,自视甚高,不甘心被拒之门外,因而到处有意无意传播我镇灵道为邪门歪道,我吴歧是心黑手狠之辈,这样的人,当然用不得,随他们去吧,自生自灭。”
说着,吴歧忽然面黑肃然,严厉的说:“不过,非我认可的治僵办的道人,可以自发治僵尸,但是绝不能有收受百姓钱财的行为,一经查出,立马废掉他们的道士身份。”
梁秘书会意的点头,然后转开话题说:“各地方递上来的医疗补偿申请单,捉僵功绩报告单,堆得像座大山,咱们就一个窗口,延长了工作进度,是否再多填一个服务窗口?”
吴歧慵懒的倒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围在胸前,片刻,方说:“一个就够了!”
“另外医院那边,实在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这群被隔离的猛兽,申请将隔离群众安置在监狱,希望我们能与监狱那边有个沟通,能留下做医疗试验的暂时关着,不能用的只能安排烧掉。”
吴歧深深的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好,这个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沟通的。”
话说丁小鱼自上次被僵尸杨朝戳了几个血窟窿,在医院缝了针,住了院,父亲老丁日夜陪伴,使得丁小鱼愈发感到对父亲的深深愧意,本想提早出院,为了不使父亲再操心自己的安危,便乖乖的呆在医院,直到痊愈。
出院后抽个空,丁小鱼驱车回到了师父吴歧的寓所。
见师父独自在家中看着电视,这身影她看了无数次,今天却突然意识到他的年纪,他不知不觉已经老了。尽管他不服老,又怎么能抵得过岁月的无情。他一生未娶,独身一人面对的世界,何等凄苦,何等孤独,只有他自己形容得出。他总是说这是他想要,也最适合过的生活。但何人不希望世人的理解,和世人的倾听。他除了丁小鱼还有谁呢?
丁小鱼意识到,她在师父的生活里是何等意义,她在医院的一番话,简直等于把师父远远的推离,推离到看不见她的生活。丁小鱼一阵鼻酸,又平静一阵,才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和吴歧一起看起了电视。
沉默半晌,吴歧当先开口,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全好了,”丁小鱼马上回答,并略有尴尬的微笑着。
吴歧点点头,再次发问:“你为什么辞掉了医院的工作?”
“还是不说了吧,目的很自私。”丁小鱼使劲的捏着手指关节。
吴歧却很淡然,说:“辞就辞了吧,反正目前你在治僵办挂职,虽然是一个虚职,但按月领钱,你该出去做什么事还能自由点。”
“是的,”丁小鱼看了一眼吴歧,投石问路的说:“现在糯米成了奢侈品,到处都弄不到了哈?”
吴歧扁着嘴点头说:“没错,糯米已经被我买断了,只有小部分非正规渠道的糯米在市场流通,当然价格也是天价,我不这么治理,恐生乱象,但是,你需要糯米尽管跟我说?”吴歧转过头看着丁小鱼。
丁小鱼不自信的转过头去,眼神飘忽嘟囔着说:“我不光需要糯米,还需要您的八卦罗盘。”
吴歧诧异一秒,以为丁小鱼需要罗盘治僵尸,忽而反应过来,丁小鱼没那么伟大,她要罗盘无非还是为了僵尸杨朝。
故反问:“你想去找他?”
丁小鱼低着头,微微的点了点。
吴歧转过头,假似在看电视,面上却若有所思。良久,终于,支起身子,对丁小鱼说:“那既然这样,我深知也是留不住你,既然留不住,劝不得,那不如交给你更多的道法,保护好自己,今后的路,便好自为之吧。”
丁小鱼眼见着吴歧边说,边走进了书房,随即起身跟了进去。
吴歧再次从书柜顶端拿出镇灵秘本,与先前不同,这两本明显是誊抄本,吴歧说:“《镇灵驱鬼术》讲的是鬼道,不要觉得这是封建迷信,新时代的阳光下没有牛鬼蛇神,实际上有人的地方就有鬼,就看它们闹不闹事了,你带着这本书,仔细研读,是会从中获益的。”
吴歧将《镇灵驱鬼术》递给丁小鱼。然后又翻开《镇灵治僵术》,里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僵尸形象,并对僵尸进行了释义,以及治僵方法。之后很多页画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丁小鱼完全看不懂。当翻到罗盘篇,吴歧定住了,将书摆在丁小鱼面前,丁小鱼见那上面的各种符号,对应的意义,五花八门,丁小鱼一阵晕头转向。
吴歧解释说:“八卦罗盘是和易经术数相结合的,学会看罗盘就得先学易经术数,看得懂易经的各种卦象的意义,结合罗盘的结果,方向和结果都有了,自然就有了答案。”丁小鱼很是好奇,惊讶的说:“怎么打卦?怎么确定方向?”
吴歧却摇摇头,说:“学习易经难上加难,人活一世,不过捕捉到易经的九牛一毛,这一毛却受用终生。你想要一朝学会,那简直是不可能。不过简单认识八卦罗盘,却可速成。”丁小鱼一顿挠头,看着桌上八卦罗盘密密麻麻的符号,沮丧的说:“这怎么能速成?”
吴歧说道:“罗盘不仅能定方位,还能驱鬼辟邪,镇宅化煞,辨阴阳断吉凶。”
吴歧指着罗盘上的字符说:“这上面有天上的星宿,地上的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罗盘的层数越多,级别越高,对鬼神的震慑力越强悍,一时之间你很难学会很多,我们可以一项一项的来学。”
丁小鱼格外认真的坐在吴歧身侧,吴歧将书翻到符咒篇。
吴歧讲道:“咱们首先从符咒下手,符咒,就是捉僵尸的黄符和咒语,捉僵尸靠蛮力不死即伤,符咒便能四两拨千斤,最快最有效的制服僵尸。
黄符有很多种,治僵咒也有很多种,种类不同作用不同。其中包括封印咒,震慑咒,诛杀咒,降服咒,除尸咒等等等等,这是最常见的几种。”
吴歧翻到一张符咒画,指给丁小鱼看,说:“这些黄符看着近似,上面的朱砂字却各有不同,而这张就是我给你的震慑符,震慑符最简单,鸡血朱砂都可画,而其他的都要配合治僵咒,或者道士的一滴纯阳血,才起作用。”
丁小鱼看着这些鬼画符,急切的说:“那干脆你给我些诛杀符,岂不是一符定生死。”吴歧却不无调侃的说:“当然,只要你老师父印堂的血还够。”丁小鱼听出了诛杀符的端倪,知趣的闭了嘴。吴歧解释说:“此咒只作最关键时用,一般情况下,道士是不会用的,尽管它一张符纸便可散了黑僵的尸气。”
吴歧又翻开几页,指着书中的内容说:“这篇就是符咒决的内容,结合符咒的朱砂字,篇篇你都要熟读和背诵,好在用时能拿得起,用的顺。”
丁小鱼认真的看了一遍:
“降服咒,降字决;纯阳血,点印堂;降字符,敬摇铃;听人命,晓人性。
杀伐心,断欲念;摇铃吼,跟我走;摇铃灭,我为列;诸令事,知切切。
封印咒,封字决;纯阳血,点印堂;封字符,敕亡魂;六欲幻,七情断。
终生事,我何干;风难动,意在天;树难比,尔之专;化为夷,假死签。
诛杀咒,杀字决;印堂血,蛰天灵;杀字符,断魂钉;如此类,白骨跪。
十恶罪,不死魅;不超度, 魂难慰;难诉尽,诸恶会,多端恶,道之泪······”
丁小鱼看向吴歧,吴歧严肃的说:“这个没有捷径,一定要烂熟于心。”
丁小鱼灵光一闪,问道:“下一道降服咒给杨朝,可以让他听命于我。那有没有起死回生咒?生肌长肉,生精还髓。”吴歧站起身,摆弄着自己的治僵法器,敷衍的回话:“如果你能研究出来,你就是新派捉僵尸的祖师爷。”
连日来,丁小鱼一边跟师父吴歧学习道法,一边熟背各种符咒。
师徒二人似乎根本没在乎外界的哭号和呼喊,更不晓得什么僵尸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