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献来不及太多时间考虑,径自去了露台接了这通海外视频。
“姑姑。”
林雪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映入眼帘。
年轻时,她或许高冷平淡,现如今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一抹温柔的气质。
外人看来都以为林献是林雪亲生的,因为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有些类似。
“你还住在酒店?”林雪问。
林献摇了摇头:“我找到房子了。”
林雪:“位置怎么样?离你上班的医院近吗?你暂时没驾照只能搭地铁,我怕你被挤着。”
林献沉默片刻,说:“有人送我。”
林雪一愣:“谁?”
“祁霄。”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林雪完全是震惊模样,她问:“你遇见他了?”
林献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遇见他,我们就在我上班的医院遇见的,他当时陪徐浩宇和他女朋友去看牙,徐浩宇您还记得吗?”
林雪:“自然记得,挺爱吃的一个小伙子。”
林献:“就是他,他下个月结婚,还邀请了我,我答应了。”
林雪一愣:“你要回莲城?”
林献面色纠结:“暂时还不太确定回不回莲城,因为徐浩宇在市里定居,婚宴也在市里办。”
市里和莲城公交车四十分钟,其实也差不远了,但她还不确定能有几天假。
祁霄那边也是这个情况,万一只能留一天一晚,时间自然是不够的。
林雪:“我还以为这些孩子都结婚了,没想到……那祁霄呢?你们俩现在是?”
“我们俩和好了,”林献说起这个,情绪又有些低落,“他一直在等我,我也一直还喜欢他,姑姑。”
林雪叹了口气:“我是心疼你们两个,又佩服你们两个。”
林献没吱声。
他们都是彼此少年时期的惊鸿一瞥,惊艳了彼此的十七岁。
初恋的美在于那份独一无二的遇见和喜欢,在他们流逝的十年里翻滚了千万遍,想忘也忘不掉。
林雪挂断了视频通讯,林献站在露台久久无言。
挂断之前,林雪说:“等你哥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今年过年我们回去。”
这句话含义颇深,林献领悟了她姑姑的意思。
两人现在已经住在一起,等了十来年自然要合法同居。
回来过年自然是为谈论两人的亲事,二则林雪多年未归,对家里的思念也早已入骨。
房子虽然卖了,但记忆仍在。
祁霄扔完垃圾上楼,看见的就是落地窗前,略显单薄的身影。
他静静走过去,从背后将人抱住:“想什么?你姑姑挂了?”
林献微微侧头:“姑姑说过年回来。”
祁霄手臂箍着她的腰:“你都说了?”
“嗯,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林献转身抱住祁霄的腰,“你爸妈他们……”
祁霄轻抚着她的头发,说:“不担心,他们怪不到你头上。”
祁闻礼这些年没说过林献的不好,但没少骂自己儿子没出息。
路都是他自己选的,怪不了任何人。
更何况,林献也等了他十年。
他们是双向奔赴,共同等待。
—
晚上十点左右,林献终于将自己的东西规整好。
祁霄本以为衣柜里会多一抹鲜亮,哪知道林献的衣服偏浅色,一眼望去十分协调。
林献拿着浴巾和他撞了个趔趄。
“你站这儿干什么?”
祁霄有些尴尬,面上十分淡定:“我看下你收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林献:“收好了,正打算去洗澡。”
她看了眼卧室那张大床,祁霄这里三间房。
除却一间书房,还有一间房收拾收拾也能睡,但他没提,并且让她衣服直接挂主卧的衣帽间。
想来两人晚上要睡一起。
虽然昨晚已经睡了一晚,但感受不同。
昨晚因重逢心绪激动,她又怕祁霄跟她和好是做梦,于是壮着胆子留人。
但今天以后便不一样了,他们是同居的情侣,还是时隔十年和好的情侣。
她和祁霄都有一种阔别十年想要补偿对方的心,所以对对方都有些小心翼翼。
这也是久别重逢需要磨合的地方。
祁霄趁林献洗澡的功夫,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祁闻礼正要睡,心里稀奇祁霄怎么这么晚来电。
大约十来分钟后,祁闻礼怔怔坐在床上,程锦推了推他:“你干什么?”
祁闻礼表情呆滞:“林献回来了。”
程锦一时没听明白,问:“谁?”
“林献,你儿子女朋友。”
“卧槽。”程锦下意识起身坐了起来,“她回来了?”
祁闻礼:“嗯,现在你儿子和人同居了。”
程锦愣了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件事:“这是要结婚?”
祁闻礼给了她一个“你儿子你不了解”的眼神。
程锦却突然高兴起来:“结婚好啊,省得我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难受,既然又走一起去了,想必林献这么些年也不好过。”
祁闻礼松了口气:“我就是怕他傻,万一人家在国外成家了,但眼下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想结婚那就结,又不是结不起,就我儿子这条件,附近打听的人多了。”
程锦失笑:“你越老越儿子吹。”
祁闻礼啧了声:“什么叫我吹,那叫事实。”
老两口斗了会儿嘴,心情愉悦地进入了梦乡。
林献洗完澡后进了卧室,如今九月,天气还热,她穿着一件吊带珍珠白睡裙。
发丝披散,只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肩膀。
丝绸缎面在她行走间轻轻晃动,宛如清辉冷月在水中被搅散荡漾而来的波痕。
睡裙宽大,又不是什么性感的情|趣睡衣,但祁霄还是看直了眼。
他鼻翼微动,一股温热暖流从鼻腔而出。
林献惊呼:“你流血了。”
祁霄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嗡声说:“你别过来弄脏你衣服。”
丢下一句话匆匆进了浴室。
洗干净血迹,鼻子不流血后,祁霄抬头看向镜子的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丢脸。
好似林献回来了,他那些丢死人的中二病也回来了。
“祁霄,你鼻子还流血吗?”
林献在外面敲门询问。
祁霄抽出纸巾擦干净面上的湿气,一把拉开门将人抵在墙上吻了下去。
林献连同那些惊呼都被她咽了回去。
连啃带咬吻了一番,祁霄才放过她独自去浴室洗澡。
林献却在他转身的那刻僵住了。
祁霄的床头柜有一罐子糖,渐变色糖纸在灯光的照映下偶有彩光折射。
“闲来山上看野水,”林献从玻璃糖罐中拿出黄绿色渐变的糖放进口中,“忽于水底见青山。”
鼻尖又开始泛酸,林献眨了眨眼睛,让那些眼泪掉在地板上。
祁霄不动声色倚着门框看着这一幕。
糖不是甜的吗?怎么又哭了?
祁霄走了过去,抱住她。
林献哽咽:“你还喜欢吃糖吗?”
祁霄:“你走之后就不吃了。”
林献抹了把眼泪:“我没学口腔之前的第一印象就是拔牙,我总会想你糖吃多蛀牙。”
“所以学了口腔?”祁霄问。
林献靠在他身前点了点头:“想做一个总是能想起你的工作。”
祁霄在她额角亲了亲:“很晚了,睡觉吧。”
林献爬上床,捏着祁霄衣角,连带着他也躺了上去。
灯光一关,室内昏暗。
两人又单纯抱了一夜。